第31章 霸凌

    即使是道门中人,讲的也是“道”。

    道门的“道”,无形无名。道德经中说: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怠,可以为天下母。

    所以,道门讲求顺应天理,无为而治,所谓“道法自然”。

    道门中人较之其他更为随心,率性。

    他们才是最不会强求的一类人。

    秦擎不在道门,她只是借了玄门的一身衣服。天下玄门众多,杨桑为什么会下意识以为她是道门呢。

    她问:“是因为我在白云观摆摊?”

    “不是。难道我猜错了?我以前接触过一些道长,就感觉,你跟他们特别像。”

    “像?哪里像?”秦擎疑惑。

    “说不上来,所以我说是感觉。”

    那便不提。

    休整一晚,秦擎亲自去处理了昨天遗留的那一单。

    那家人住在市里一个广为人知的高端小区,秦擎去的时候在门卫处被反复核实才放进去。在门岗处来接待她的是家里的住家阿姨,带她七弯八饶才到家。

    通过郑意那边主动找来要帮忙找猫的,数量上来以后。一般情况下,杨桑和韩骏跑单是不会亲自上门的,更何况还是到失主家里。都是统一带到秦擎所在地方,她看清面板之后领了罗盘去工作。

    这一单是女主人强烈要求在家来碰面,由于昨天算是爽约,秦擎同意了。

    有昨天胡搅蛮缠的魔鬼客户在前,秦擎暗忖这家是不是想要给她先来个下马威震慑一下展示主动权。

    结果她见到了一位很天真和气的女主人。

    “我想着老师你一大早出来一定没吃早饭,到家来方便先吃饭再干活。而且猫咪就是从家里走丢的,你来这里也方便在失踪现场勘察线索。我都跟家里人说了,这两天客厅连地都没有扫,就是怕破坏现场。”

    这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理由。这位女士怕不是以为她请了一名黑猫警长。

    女主人精神昂扬,显然认为自己是这个主意不错。

    秦擎干笑:“我和其他猫咪侦探不一样,命师,靠算的,不靠线索。”

    “啊……这样……那先吃饭吧。”

    秦擎:“不用,找猫。夏天温度高,宠物猫在外时间久了更容易脱水。”

    于是,一家人饭也不吃了,在沙发上坐排排,盯着秦擎“发功”。

    这家的男主人,是一位人高马大的强壮男士,目测一米九往上,宽松的polo衫下也不难发现遒劲的肌肉线条,长相看起来有点凶。可他坐下来前还在厨房忙活,此时还系着围裙。

    还有一位小朋友,女主人介绍她儿子八岁,可看起来比一般八岁孩子高不少,至少一米四。孩子养得瓷实,和他爸一样强壮。父子俩坐在一起,就跟复制粘贴一样。

    他们家的猫并不难找,就在所属楼栋的天楼上。

    小猫从阳台出去,没能原路返回,而是沿着楼栋建筑外特殊的装饰线条和屋檐上了顶楼。

    “难怪监控都翻遍了也没看到它,原来根本没有从楼道走。”女主人后悔道,“去天台的门常年锁着,想着它跑出去也是往下跑,从来没想过去开门去上面找。要不是老师你,这小家伙死在天楼上都没人知道。”

    小家伙在天楼困了三天,浑身脏兮兮,喝了些脏水,精神有些萎靡,其他看起来还好。秦擎也帮着看了小猫的健康值,掉得不多,能养回来。

    “放心,就是饿到了,其他没什么问题。”

    一家人三番五次道谢。

    那位叫明佑谦的小朋友,哭哭哒哒抱着小猫不撒手,喂猫的碗都端在手里。一直小声地在和小猫说着话。

    “佑谦和小猫感情特别好,两小只晚上睡觉都要在一起。这猫也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小奶猫养大的。”女主人看到儿子和失而复得的猫相处画面,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她丈夫揽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交付费用之后,她问:“老师是命师,可以帮人算命吗?”

    “实际上就是给人算的。”

    “那请大师帮我家佑谦算算。”女主人招呼明佑谦。

    孩子听话地抱着猫挪到秦擎跟前,胖嘟嘟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孩子还小,未来变数无数,以后走怎么样的路还要看你们家长看他自己怎么把握,不是命师说了算的。”秦擎拒绝。

    她摆摊期间遇到过好多要给孩子算命的诉求,基本都是算孩子能不能考上理想学府,或者能不能显贵。如果不能,要怎么改命。

    “不是的。”女主人拉秦擎到一边小声说,“我是觉得我家佑谦这两年内向了不少,也不爱说话,回家就跟猫玩。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可活泼好动。”她声音压得更低,“老师你说这孩子是不是遇上什么脏东西了?”

    不是很能追上这位妈妈的脑回路。

    秦擎还是把明佑谦小朋友叫到跟前,打开他的面板仔细看。

    没想到还真看出了点东西。

    “老师,怎么样。”女主人问。

    孩子爸爸趁机说去给小猫洗澡想要拉着孩子回避。

    秦擎阻止了,她坐下来。明佑谦比她此时的高度还要更高一些。

    握住他柔软的小胖手,她问:“你好啊,佑谦小朋友。”

    明佑谦看了看扶着他肩膀的爸爸,顺着猫毛:“你好,老师。”

    “佑谦有比较喜欢的东西吗?”

    “奥特曼。”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是吗?为什么?”秦擎引导。

    “因为奥特曼可以打败捣乱的怪兽。”说起这个,他眼睛亮亮的,是真的很向往。

    秦擎继续问:“那么,佑谦有遇到过怪兽吗?”

    “没有。”

    “那像怪兽一样坏的人呢,或者小朋友”

    他想了想,摇头:“也没有。”

    秦擎叹气。

    她转向孩子父母:“就跟你们猜测的一样,孩子性格转变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不是什么脏东西,是人为的。我想大概和学校霸凌有关。”

    女主人立马反驳:“不可能,我儿子绝不可能霸凌别人。老是你不能因为孩子喜欢奥特曼就认为他喜欢暴力。我家佑谦特别善良,你看他对小猫的态度就知道了。我从小就教育他要和其他小朋友和平相处,不能和别人打架,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

    女主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丈夫明先生眉峰攒起,不笑的时候显得更凶,像是随时会暴起揍人。

    秦擎叫停女主人的自证:“我不是说他霸凌别人,实际情况可能是与你猜测的相反。”

    “你说我儿子被别人霸凌?开什么玩笑?这更不可能好吗?”明先生粗嗓音高亢,“你没见我儿子的个子?他比同龄人要高一个头,别人敢欺负他?”

    女主人也补充:“我先生说得对,老师你这次大概真的算错了。佑谦的零花钱我们也给的足够多,绝对不会让他在同学面前显得窘迫自卑成为被欺负的对象。我和他爸工作忙,亲子时间没有那么多,可是我们关系很好他什么都和我们讲,从来没说话有被欺负。”

    秦擎静静地听他们说完,挑眉:“其实你们的陈述中已经把问题明确了。佑谦是一个善良、身怀大量零花钱、父母关注度不高的孩子,这不明显是一个很好的欺负对象?”

    明先生若有所思。

    他问旁边听着他们谈话的明佑谦:“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孩子摇头。

    明先生松了一口气,转而看着秦擎的眼神不善。

    他反问:“老师还坚持自己的意见吗?或者你认为孩子会撒谎?”

    女主人说:“佑谦是个乖孩子,不会撒谎。”

    明佑谦点头,佐证了父母的想法。

    听着孩子的回答,秦擎再次叹气。

    她柔声,换了一种方式来问:“佑谦,在学校,有同学抢你的零花钱,抢你的零食吗?”

    孩子的回答依然是:“没有。”

    父母都看向秦擎,表情示意着“你听到了吗”。

    紧接着却听孩子说:“有同学找我借钱和要零食,我就给他们了。”

    明先生夫妻也显然听出了不对。

    秦擎还在引导:“那他们要了你多少零食?那些人有借了多少钱,有还过吗?”

    “我的零食和零花钱都给他们了,他们没有给过我零食,也没有还钱。不过没关系,我没有零食吃,放学了,可以跑快点回家吃饭。”小朋友憨厚豁达地笑笑。

    秦擎说:“既然他们‘要’走零食会让你饿肚子,你可以不给他们,留着自己吃。”

    “不行,不给他们的话他们会捣乱。”小朋友苦恼地说,“他们会往我的衣服上扔虫子和脏东西,会把我的书本和作业到处乱扔还藏起来,我要去上厕所也堵着门不让我去。拿石头扔我,还会在体育课和手工课、实践课上让其他人都不和我搭档……”

    明先生拳头捏得嘎吱响:“他们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为什么不还手不反抗,你这么大的个子又不是打不过!”

    明佑谦困惑:“可是,你和妈妈一直告诉我不能和人打架,要和同学和平相处。”

    明先生气得额头上的青筋时隐时现;“和平相处是对同学,不是对欺负你的人。”

    “这是欺负吗?可是他们小小的,瘦瘦的,还没有钱。是弱小的。”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明先生站起来,像一只暴怒的困兽,在屋里打圈。

    明先生这样的暴躁性格就不适合跟孩子交流,秦擎继续说:“对,这是欺负。让你疼,让你不快乐,让你不舒服,让你长时间烦恼,就是欺负。”

    他的妈妈拉过他去,搂在怀里:“傻孩子,这些事情,你为什么都没有和爸爸妈妈讲呢?”

    明佑谦低下头,小声说:“没有用的。”

    “当然有用!爸爸妈妈永远是和谦谦一国的。”

    “可是……”小朋友说,“你们每次送我上学,叮嘱我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让我在学校和同学搞好关系好好相处,不要打架。”想了想又补充,“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也是,挂电话前你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的妈妈张张嘴,想解释,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

    秦擎:“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吗?你们的教育让他对自己和事实的认知是错位的。他的善良,他强壮的身体,他对于你们话语的遵从。成为了他的枷锁桎梏。可那些事情确实让他长期痛苦……”

    她认为,话到此处,两位父母应该已经知道此刻的症结和以后的处理方式,也就不再多说。

    明佑谦是个让人觉得心疼的小孩。他善良、敦厚、温暖,在经历过那些灰暗之后他甚至都没有觉得那些人是坏的。

    临走前,小朋友跑回他的房间拿了一个奥特曼手办送给秦擎。示意她弯腰,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就是一位奥特曼。”

    秦擎会心一笑,摸摸他胖乎乎的小脸:“你也会是。”

    他妈妈送她出门,和她说:“我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爸爸小时候家里穷很受欺负,后来被欺负狠了就狠狠打回去,成了家长老师眼里的坏小孩。我们不想自己的孩子走他曾经经历过的这两个极端,所以才……没想到……”话语间都是后悔。

    秦擎也很唏嘘,很多时候,越想办成一件事情,达成一个结果,就会用力过度,反而事与愿违。

    那么,随心随缘吧,尽人事而已。

    就像她打算办的咨询公司,本也是因为找上门帮忙的人太多她一个人跑断腿也解决不完。

    秦擎不想被这些业务拴着,不然她早就去打工上班。

    可身怀面板,人间疾苦就在眼前,她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

    那么在面板能力允许的范围内,能帮则帮。至少比她一个人时能做的要多。

    她不知道这个团队开始运转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结果是否会如明佑谦父母的教育一样,适得其反。

    总归是绝望迷茫的人们可以抓到的一星希望。

    秦擎问韩骏:“你那边的进度怎么样?”

    “执照已经下来,税务快办完了。办公室那边装修已经进场,那个地方原本装修得还行,就是稍微翻新一下,用不了多久,按您吩咐都是用的环保材料,最多一个星期,咱们就能挂牌营业。”韩骏兴致勃勃,“秦老师,您这边看看最近的黄道吉日,我寻思张罗着办个开张仪式。”

    “黄道吉日?”

    “对,以前我在的公司干点什么大事都要特意请人算一算。咱们单位现在有业务优势,就不去外面花那个冤枉钱。我就没见过比您算得更准的。”

    秦擎:“……”

    可问题是,看黄道吉日这种事,她也不会啊。

    第32章 开张

    秦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疼痛感。

    韩骏还在等待她的回复,她能说自己不会看黄道吉日吗?

    当然不能!老板的威严何在?公司的核心竞争力何在?员工的信心何在?

    她灵机一动,说了一句:“心向阳光,每一天都是吉日。”

    电话里,韩骏长久不说话。

    没忽悠过去?不能吧。

    难道是他觉得这话太过矫情幼稚,被尬住了?

    怎么办,感觉作为老板的逼格在狂掉数值。但以韩骏的情商肯定不会当面拆穿她,打定主意只要他不明说,她就当不知道!

    她补充解释:“不要过度迷信,否则寸步难行。”

    怎知韩骏语出惊人:“好的,我明白了,秦老师。”

    不是很明白你明白了什么。

    “咱们不用特意选吉日,什么样的日子您都能镇得住。您放心,我会选一天方便的日子作为开张日。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您想向员工传达征服命运,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上的积极态度。”

    韩骏语带感慨:“是我之前没有想清楚,咱们说是咨询公司,归根结底还是在做玄学业务,在这样的环境久了,员工容易滋生贪图便宜的惰性和对未来的无力恐惧。所以我们更需要把‘我们搞迷信,但是不能迷信’的思想当做企业文化在各个管理细节上,贯彻到底。您就放心吧秦老师。”

    “……”

    秦擎默默地卸载了刚刚装上的“老黄历”app,似乎已经派不上用场。

    听前半段,怀疑是韩骏高情商在给她挽尊。往后听,他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不是,那是她说的,她在一瞬间用一句话表达了这么多东西吗?

    秦擎觉得玄幻了,她开始怀疑自己。

    韩骏分析完,她故作高深道:“你能明白就好。”

    桥都搭到面前了,她难道还要拆不成?

    她不知道,韩骏这个侵淫在政府关系需求的家伙,最擅长领会精神。在得到她首肯之后,是真的贯彻到位。

    以至于在开张前韩骏请她去验收,她的那两句话用浮雕大字被写在了文化墙上。

    秦擎面带微笑。

    鞋里脚趾都抓紧了,这哪里是文化墙,分明是耻辱柱。

    难道她以后每次来这里都要社死一次吗?

    她还不能说韩骏不对,说他就是推翻自己。但是,真的好尴尬。

    韩骏还给她介绍了一面空墙:“这里我还留着地方,还可以放一些其他指示和宣传标语。”

    不必,真的不必。

    那样她就被自己的黑历史包围了。

    办公室面积一共约200平,员工工位只装了20个,每一个都很宽敞。

    只有秦擎一人拥有一间封闭式的办公室,其他都是散装格子间。占地最广的还是和客户相关的区域:茶饮间,等待室,会客室,以及会议室。

    除开那让她尬到头皮发麻的文化墙以外,这间办公室装修得很符合秦擎的心意。主色调采用灰色和暖木色,整体风格显得简单、专业、沉静,又不会让人感觉冰冷。

    办公室大门前台处,背景墙上,是公司的名字和logo。

    Logo很简单,一个放大镜图标,就像网页搜索的图案,仔细再看的话,放大镜里还有两条太极阴阳鱼。

    Logo下方是名字:找到咨询工作室。

    韩骏:“如果您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咱们就下周一开张。”

    “可以。”

    她有意见,但又不能把文化墙给砸掉,就这样吧。

    开张之前,秦擎在vip客户群说了一声,以后有业务需求可以直联工作室。

    大家表示要给她送花篮,她没让,太占地方,没地儿搁。

    开业当天,来的客人比员工还多。

    员工只有杨桑,韩骏、郑意三个。

    梁见和陆洋都来了,刘思敏派了助理前来,陈大光直接携家带口一家人出动来给她捧场。

    来人都夸工作室的文化墙特别有内涵有格调。秦擎怀疑他们在硬夸。

    花篮是没有送,客人们送了她许多千奇百怪的礼物。

    陆大少爷和梁见合送了她一打发财树盆栽,每盆都有四尺多高,粗壮的枝丫上还用红绳系了许多铜钱。

    陆洋表功:“这些铜钱可都是我找人收集的正儿八经古钱。”

    梁锦国送了她一套品相极好的茶具以及茶叶。让梁见带过来的。

    陈大光的礼物独居个人特色,他送了招财进宝三件套。

    财神像、招财猫、大白象。

    毫不虔诚的墙头草,你有这么多墙头你的神知道吗?

    陈大光不以为然:“多拜拜,总有一个会灵验的。”

    陆洋就问:“那你不担心他们语言不通处不来吗?”

    梁见补刀:“一个岗位放了多个员工,职责分工不清晰,最容易产生的情况是谁也不干活,大家都摆烂。”

    陈大光居然没生气,他说:“有道理。”

    然后迅速把招财猫和大白象给收了起来,只给秦擎留了一个财神像:“还是咱们自己人值得相信。”

    人一多,就显得乱糟糟的。

    秦擎开的又不是餐馆,哪里需要这么多人来给她站台营造虚假繁荣的假象。一个写字楼中的办公室里,热闹给谁看。

    她表示有业务需求的留下办业务,没有的喝了一杯茶就请离开。客人比员工多,闹哄哄的都招待不过来。

    于是,所有人都自觉排队办了一个基础业务,不是他们不想更多地支持业绩,实在是这几人数据都超正常,没有秦擎需要干预的内容。

    陈大光满足的同时又表示很遗憾,提议秦擎推出一个体检套餐,他一定给他的员工都买一份。他现在非常信任齐秦作为命师的能力,没有她铁口直断说没事,他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他强烈要求秦擎出年卡,他打算每个月过来查一次,算是做心理保养。

    秦擎真够无语的,在给“财神爷保佑我”而送钱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做得比陈大光更好。她本来还想夸一夸他是个好老板,自己体验到好东西还不忘记给员工也买一份当福利。

    陈大光茫然挠头:“什么福利,我就是担心有人给我捅娄子,让秦老师您给监督一下我就能放心多了。”

    “……”

    不愧是你陈大光,看着再憨厚也是一位资本家。

    这是给她的工作室开发出了企业诊断业务?

    尽管她本也有这方面的规划,类似给锦盛国际做投资咨询就是同样的路数,可她没打算这么早就推出来呀。

    送走乱哄哄的一堆人,工作室才正儿八斤开始办公。

    郑意看起来修养得不错,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很好。

    秦擎没有提起过郑意之前的事,就当是一个普通员工。倒是有一次闲聊郑意自己主动分享了她现在的状态:“以前我还劝我单身的朋友早点结婚,担心她们一个人过得孤独,现在想起来简直脑子有病。一个人不知道多好,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的。想做饭就做,不想做饭就去吃点外卖小吃。不用牵挂着家里人的晚饭而把种草餐厅行程一推再推,也不用因为家里的事情爽约朋友。”

    看得出来,她的自在是真心实意的,她享受着现在的状态和生活。

    这样的画面,带给秦擎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是比抓到罪犯惩治罪恶更让人触动的东西。

    那是一个鲜活的,充满希望和活力的的生命。

    暖融融的。

    郑意在工作室里负责人事工作,很快就拿出一套薪酬方案和招人规划,有条不紊地推行着。

    现在岗位空缺,基础的行政、会计都没有,前台也空着。还差一些业务员。

    小团队,很多工种都交叉着,谁空谁上,谁有想法谁说。

    杨桑给建议工作室在各平台注册自媒体账号,日常可以分享他们的工作故事,是宣传路径,也是客户联络工作室的渠道。

    那还得再招一个做宣传运营的。

    秦方好这个月发了工资,给秦擎转了2100块钱。2000是找猫的劳务费,100是她给的滞纳金。

    秦擎顺嘴问了问猫的情况。

    秦方好:“已经出院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信用卡欠了一些医药费,我分期六个月就能还清。就是小猫现在特别粘我,只要我在家就寸步不离,我去上班就守在鞋柜前,一趴就是一天,屋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吓到。医生说得靠时间。”

    没想到她变得健谈了,秦擎又问:“你自己呢?还加班吗?”

    “偶尔加班,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发现这些事情变得没那么重要。以前我体量领导,关心项目进度,请个假都反复思量觉得不好意思,不加班更觉得对不起领导的栽培。可是……”

    她话锋一转:“上次猫丢了,我急得不行找领导请假,领导骂我事多,天天为了小事请假影响工作进展。小事?我相依为命的猫没了,他居然说是小事。我强行请假找猫治猫,等我再次回去上班的时候,发现工作并没有像领导说的那样缺了我有什么影响。我忽然就觉得以前的自己过得好没意义。他不关心我,也不关心我的猫,更不是真正关心我的成长,他关心的只有他的业绩。

    “我不再一味地把工作当成自己的重心,花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身上,花更多时间去观察生活。我发现好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比如我每天上班的路上居然有一株芒果树,好神奇,这是我第一次在山渝市见到芒果!我现在每天路过它都会数一数上面的果子,看着它们一天天变大心里就特别满足。

    “我发现拒绝加班和请假,也没有那么难。当我强硬几次之后,领导对我态度反而比以前更好,他分配任务的时候会和我商量做这个行不行,在排班的时候也会给我解释为什么这么排,开会的时候我说话也不会被无故打断,同事们讲话也会视线扫过我的观察我的表情,好像怕我随时暴起掀桌子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过!

    秦方好很兴奋,是那种小朋友发现以前迈不上去的台阶其实也不过尔尔的兴奋。

    秦方好:“你之前和我说换一份工作的事情,我也在考虑,反正都赚不到什么钱,我打算在信用卡还清之后去试试别的,说不定我真的有其他天赋呢。”

    她能这样想,真好。

    秦擎仿佛见证了又一个女孩找回自我的艰难历程。

    她叫不醒一个沉睡的人,但她能够引导一位跃跃欲试的姑娘。

    于是她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工作岗位,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第33章 儿子

    秦方好成了工作室的新员工,工作很杂,负责行政和运营,再客串一下前台。

    和她之前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但秦擎把她放那,让她试试。出于对秦擎的信任,她就试了。

    秦擎提前和她说好,因为身有数职。后期会随着工作饱和度提升加工资。

    做前台只需要细致耐心,秦方好可以胜任。

    行政和运营确实属于零经验。

    不过工作室人少,她也足够热情,行政工作可以克服。

    最具挑战性的是运营工作,她完全是摸索着前进,韩骏和杨桑有部分经验,可以带带她,但更专业的需要她自己去学习提升。

    逐渐的,她发现,这件从没有接触过的事情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她从策划工作中找到乐趣,她随手拍的照片同事们都说好看,普通的照片经过她的手也没有过多地p图,但就是比别人的更有辨识度,她虽然只会基础地剪辑但拿到视频后脑中的想法多到要爆炸……

    过了初期的摸索阶段,她很精准地明白自己需要提升哪部分基础技能。她在网上找到了心仪的教学课程,狠心划信用卡花钱报了课。

    秦擎得知后,从工作室账户中出了这笔钱。并明确以后所有用于岗位技能提升类的开销都走公账。

    秦方好的成长工作室的人有目共睹,大家都觉得很神奇,包括她自己。

    她运营的工作室账号发布的内容每一次更新阅读都会更多一点,而且能感觉到比上一条更好。粉丝稳步增长,尽管不多,却粘性很高,非常活跃。

    她从这些肉眼可见的进步和反馈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

    前一段时间她只是觉得自己可以不过那种机械又麻木的日子,但现在眼前似乎有迷雾被什么东西吹开,她仿佛看见了未来更多的摸得着的可能性。

    对于老板秦擎,她更为感激,很正式地道谢。

    秦擎却说:“你干得开心就好,如果有新的职业规划想要离开,记得提前和我说。”

    秦方好却下意识地保证:“我没想走的秦老师,你是这辈子的恩人,贵人。只要工作室需要我,只要您需要我……”

    秦擎没让她说完:“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一个强求的老板。”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可我还是想说,是您拯救了我的人生。”

    秦擎摇头:“你错了,拯救你的是你自己。去工作吧,记得有想法和我说。”

    秦方好怔怔地说:“好。”

    秦方好对现在的生活满足而雀跃,秦擎却觉得惋惜。

    实际上,秦方好的三个天赋栏都写满了,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大部分人甚至没有一个足以被写在天赋栏上的天赋。

    【天赋1:视觉感知能力-85】

    【天赋2:空间感知能力-80】

    【天赋3:情绪感知能力-75】

    如果有足够的成长条件,秦方好是有可能成为优秀的艺术家,建筑师。她的情绪感知能力让她的观众更容易与她共鸣,这也是为什么她运营的账号粉丝粘性那么高的原因。

    但她的家庭无力负担她去接触那些无法直接获得收益,类似空中楼阁一样的存在。在生命的前三十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那样的擅长。

    在这样恶劣生存的情况下,她的情绪感知能力反而成为她的负担,让她对恶意感知更明显,但他又无力破局改变,从而进入痛苦无望的恶性循环。

    一个人,本可以是天赋卓绝艺术家,如今只能在一个小工作室里看着拍点照片视频,看着自媒体账号粉丝增长而喜不自胜,如何能让人不惋惜。

    秦擎不会告诉她这些,那只会让她更痛苦。

    除开秦方好,还招了一个财务,是一位三十六岁刚休完哺乳假不久的热心姐姐,叫楼心月。

    大龄生子,身体情况不好,孕期和以及产假后请假都比较多,原公司的财务老大很有意见,在产假前让她把手里的事情交接给一个未婚男同事,产假后并没有恢复她原本的工作内容,并以为她着想让她多顾家庭的理由给她分配到了一个部门内干杂活的岗位。因为都是干的杂活,能拿到的绩效奖金也不多。

    她认为自己养育孩子并不会影响工作,多次向部门主管提出承担更多工作任务的意见,都被主管以哺乳期不能太累为由拒绝。

    哺乳期结束,恰好面临年中考核。

    人事找到她,痛心疾首地通知她由于过去一年对部门的贡献值最低,被核定为无法胜任原部门岗位工作。并拿出绩效数据作为证据。

    又说但公司念旧,出于人性化考量给她转岗,去客服或者销售。

    让她一个有十多年财务经验的员工去客服和销售,这本就是变相解雇。

    楼心月想说事实不是那样,可她拿不出证据。由于和主管工位离得近,每一次交流都是口头,并没有文字存证。两人是同期,平时关系也不错,也就没有防着,没想到被背刺。

    大姐姐辞职,然后被秦擎给捡了。

    业务员倒没怎么招,因为有一群主动要来做暑假工的激情满满的劳力。

    梁见、陆洋,陈大光的一双儿女陈书翰、 陈墨青。

    之前积攒的找猫订单一下子就快速消耗起来。大部分猫咪被找回,有的由于时间太久没能坚持到他们去。

    这样的结果自然免不了被骂被讹。但这些事情都没有闹到秦擎出面,几个孩子一样的业务员就给解决了。有点出乎意料,就连看起来傻憨憨的陆大少居然都没被讹上,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工作室的业绩蹭蹭涨,面板毫无动静,秦擎增加的只有财富。

    但是意料之外来了一条迟到的结算。

    【直接协助保障刘星辰生命,间接免除后续带来负面影响,奖励经验值27。】

    【等级5(经验值29/160)】!

    秦擎都以为这件事跟找猫一样没有奖励了,过了快一个月才来结果。而且一下就有27个经验点。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她的干预,在刘星辰原本的生命轨迹中,真的会被撕票。且由于他被撕票会带来其他利益相关人受影响。

    具体是什么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她就是挺奇怪为什么是现在结算,杭杰娜娜等人的案子还没走到法院判决那一步。

    梁锦国给了她答案。

    “星辰今天心理诊疗结束出院,他妈总算能缓口气。秦小姐不知道明天是否有空,赏光吃个饭。他们母子想正式感谢你。”

    所以面板是在确认过刘星辰身理和心理双重健康后才给她结算的奖励。

    为什么?

    逮捕高犯罪值人员可以及时阻止犯罪,但救人却要考虑后续发展?

    至于饭局,秦擎不耐烦这些应酬。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梁锦国介绍说:“刘总自已有个会所,专做高端接待。菜色是创新融合菜,在圈子里非常有名。但因为会员制,一般人去不了。”

    梁锦国就像是在向一个老朋友介绍自己新发现的美食打卡地,语气让人舒适。并不会觉得是在被劝被强求。

    他以为用稀有美食就能够吸引她?

    好吧,真的可以。

    融合菜做得不好就是四不像,做得好就是开创流派。

    梁锦国敢这么说,一定是后者,味道一定很棒。

    该死的,让人动心。

    饭局不想去。

    但如果是尝试新鲜美食,可以!

    刘思敏做东,梁家父子作陪。

    菜色确实不错,主菜上完后主厨还亲自来敬酒。秦擎趁机看了一下,烹饪技能点75!

    这位主厨做菜风格偏向粤菜,秦擎吃着好的都是偏甜口的。

    梅子烧肉,蜜汁叉烧,绝味烧鹅,酱爆牛仔骨……

    他做的肉一点也不柴,鲜嫩多汁,但特别入味,吃不到半点肉腥,都是欲罢不能的香甜。

    可惜一般人进不来这会员制的地方。

    秦擎一点儿也不遮掩对这些菜色的喜爱,她不客气地拿手机出来拍照,随口解释:“我有个小红薯账号,专门做美食探店的。”

    话说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更新了。

    她自己拍了看几眼不是很满意,早知道就把秦方好给带出来,随手拍都比她认真构图地有吸引力。

    刘思敏和梁锦国都含笑看她瞎折腾。

    刘思敏说:“没想到秦老师还这么……”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现代化。”

    这大概又是一位以为她是古老道门中人的。

    想当初陈大光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还满口半文半白文绉绉的话,就晓得是人的刻板印象。

    “我又不住在深山老林,跟普通应届毕业生没什么两样。”

    刘思敏恭维:“普通应届毕业生可没有秦老师这本事。”又捧场道,“不知道老师的小红薯号叫什么,以您的能力,一定都特别好,我都好奇死了。”

    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她随口回:“三十六郡王。”

    “哟,霸气。”刘思敏道。

    刘星辰也勾着脖子看。

    随后,秦擎就发现她刚点消过小红点的界面又新增了几个关注,都是同城ip,0粉丝0笔记的新账号。

    呃……也不是很差这几个僵尸粉一样的粉丝。

    刘思敏:“秦老师这么多粉丝,倒是我这小会所沾光占便宜了。”

    这恭维得就很明显了。

    秦擎的粉丝群体和会所的目标受众就不是同一群人。

    这些粉丝再好奇再馋,也只能隔着屏幕嗷嗷嗷嗷。

    吃得差不多,上了茶和水果。

    刘思敏倒了一杯茶在手里,郑重说道,“警方后来告诉我,他们用ai模型做了案情模拟,如果没有秦老师及时提供的信息,我的星辰……有很大可能会永远倒在那片废墟里回不来。更何况,您还亲自去离歹徒那么近的地方。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便是再生父母。

    “按我家乡的习俗,这种恩情是得让孩子磕头拜干亲的,要让他一辈子记住您,孝顺您。”???

    秦擎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见刘思敏把手里的茶杯塞给刘星辰,催促了一句:“星辰。”

    孩子乖乖地走到秦擎跟前,小脸绷紧,小嘴绷直。

    直直地跪了下去,小小的膝盖磕在地上,发出闷响。他自己估计也没能控制住力道,疼得表情拧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双手捧茶,举过头顶。

    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干爹,请您喝茶。”

    我草。

    干什么?什么爹?谁是爹?

    秦擎觉得自己幻听了,待发现小孩就是叫自己之后,身体比嘴快,下意识地要扶小孩起来。

    8岁的小孩稍微有点胖,力气是有的,他还挣呢,不起来。

    重复喊了一句:“干爹,请您喝茶。”

    这句话喊出一种脸红脖子粗的倔强。

    秦擎:“……”

    她一大好女青年,并不想要这么个快要有她高的“儿子”。

    而且,孩子你确定你不是嘴瓢了吗?

    第34章 教练

    这一声干爹叫得,秦擎语言系统差点给干失灵。

    想说得太多,最后开口问的是她最疑惑的一点。

    “为什么是干爹,小朋友,我这头发长得不明显吗?”

    刘星辰也疑惑:“不是干爹吗?”小孩还知道变通,“干爸爸?”

    这更诡异,秦擎捂住胸口,感觉有一口血想吐。

    刘思敏解释:“我家乡认干亲,无论男女都是这么叫。秦老师要是不习惯,叫干妈也行。”

    小孩立马改口,声音洪亮:“干妈,请喝茶!”

    孩子你以后去学声乐一定有先天优势,这一声声着实震耳欲聋。

    “不不不,这不是干爹干妈的事儿。”她伸手继续去拉刘星辰,“快让孩子起来。”

    刘星辰跪得四平八稳,端茶的手也没抖。

    秦擎只好对刘思敏直接道:“刘总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不管是干的亲的,孩子叫一声爹妈,总是一份责任。我年轻,没那个打算,也没那个精力。快让孩子起来。”

    刘思敏有些遗憾,不过倒也爽快:“秦老师的意思我明白。然而就算不认干爹妈,你仍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受他一拜。”接着对刘星辰说,“儿子,磕一个。”

    小胖孩实在,放了茶杯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谢您的救命之恩。”

    等抬起头他还执着于那杯茶,又端起来想要给她。

    “阿姨,请喝茶。”

    刘思敏:“叫阿姨多生分,叫姨妈。”

    “姨妈,请喝茶。”

    怎么就听得这么胃疼呢,也不一定是非得叫个啥,和其他人一样叫老师也挺好。

    但看小孩亮晶晶的眼神,秦擎也没再拒绝,接过茶喝了。

    伸手给小朋友:“这回可以起来了吧。”

    小孩腼腆地笑了笑,搭着她的手站起来:“谢谢姨妈。”

    秦擎可算看出来了,刘家母子都是直性子。

    想啥说啥,说啥是啥。

    反而像梁锦国那样一句话九曲十八弯的,他们说不来。就像饭局刚开始的时候,刘思敏的恭维就显得特别直白。

    要换梁锦国来说,一定是让人感到恰到好处的舒适,听不出来是在恭维。

    不分好坏,不同的风格习惯而已。

    刘思敏这样的,至少秦擎是觉得真诚的。

    刘思敏:“秦老师,您是我儿子姨妈,也就是我姐们。不说这山渝市,就是周围几个地区,我刘思敏的名字说出去也还有几分薄面。秦老师以后有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报我名字。”

    秦擎笑笑。

    又发现了,不但性子直,江湖气还重。

    也不知道和梁锦国这种老狐狸怎么处成朋友的。

    江湖气重的刘总,出手也阔气。

    作为感谢,直接给了一套房。

    “自家开发的楼盘,也就费点钢筋水泥,不值什么。”

    想了想,秦擎收了。

    对于刘家母子来说,这是换命的钱,不可能少给。

    临走还送了张卡给她,又让会所的经理领了一堆员工,前来送行认人。

    “秦小姐是我姐们,以后来就是贵客中的贵客。”

    秦擎恨不得藏到廊柱后面去,诚意已经感受到了。但是,尬,真的好尬。

    菜再好吃,她短期也不会再来了。

    秦擎简单地编辑了探店帖子发布。

    然后发现网友们真闲,像是随着蹲在网上一样,她才发布没一会儿,评论区就开始盖楼。

    “终于等到你!”

    “说真的,也该上新了,雅味江南虽然好吃,天天吃也腻。”

    “楼上确定不是在凡尔赛?天天吃,现在雅味江南很难定的!”

    “难道好店试吃不需要时间吗,我倒觉得这样的更新频率刚刚好,保障了探店品质。反而证明了这不是恰饭贴,值得跟随打卡。比有的美食up一天更两条甚至三条,他们难道是有美食探测雷达吗,那么高产,我反正是不信的。”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emmm……我也发现了。”

    “楼上说说。”

    “呵呵,这个会所是会员制的,最低等级会员卡入会费是20万。”

    “拜拜,打扰了。”

    “与我等无缘。”

    “所以我说我up的来头一定是可以说道说道的。”

    “流着口水好奇。”

    “哈哈哈,每次看我up的更新评论区都口水泛滥。”

    “毕竟是20万的入会费,我等只有口水储量要丰富一些。”

    秦擎没再看。

    遛着狗,她在想刘思敏今天的谢礼。

    她收的时候多少存着些试探面板的心理,可面板毫无反应。

    按照这样的高额酬谢,她一共收了三次。

    一次是在不知情情况下,收的陈大光的翡翠镯子,后来她侧面找人问过,翡翠市场起伏比较大,但那镯子一定不低于百万。

    二次是她主动索取的梁锦国买地的省钱分成。

    第三次,也就是今天。

    按刘思敏今天的意思,即使她再喊高价,她也是愿意给的。

    所以,秦擎实际上是可以通过面板敛财的。

    敛财在世俗价值观里的判定一定是负面的。

    可在她收受巨额酬谢时,面板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这符合它的价值内核?

    至今为止,秦擎对面板的试探一无所获。那个她曾经听到过的声音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在抓林芳回时,警局门口那种窒息虚弱感觉她永远都忘不了。生命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她。她平时不外现出来,不代表她不在乎。

    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陪木木一起跑步,可把它高兴坏了。

    这里是封闭路段没什么人,秦擎索性也就放开狗绳,他们比赛,秦擎自然是落后的那一个。木木站在终点得意地嘲笑她,狗脸上都是兴奋。

    面板,或者说,面板背后的存在也是这样吗?看着她徒劳挣扎,看着她不得不依赖面板的强大,而在背后嘲笑弱小的她?

    多次协助警局办案,市里为秦擎颁发了荣誉。

    “杰出协助贡献”和“警民合作荣誉”两项,每一项都有两万元的奖金。

    林枫和陈得意分别通知了她。

    陈得意说:“市里的嘉奖,会办一个颁奖会。市里的领导会给获奖者颁奖。”

    “这个颁奖会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是,都是定期举办,把当期内获奖者集中一起颁奖。”

    秦擎拒绝出席:“这样的场合现场一定有记者和摄像,我就不去了。”

    陈得意表示理解:“行,那我回复主办方,把你的证书邮寄给你,走邮政。奖金直接打你卡里,你把你的地址和账号信息发我。另外,这奖金是免征个税的,你记得查收。”

    林枫也表示协助抓捕通缉犯的奖金已经审批完成:“一共是8万,跨省办案,流程走得久了点。”

    在没钱租房的时候,饭都舍不得吃,蹭酒店的零食。

    那时她挺盼着这笔奖金。

    现在,8万块钱,对她已经没那么大。

    有面板在,反而变成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想,人真是一种欲望生物。

    最开始,她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惜没有经济基础。被迫摆摊挣钱。

    可当挣钱变得相对容易时,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安危。

    两本烫金封面,内页压了钢印的荣誉证书很快寄到了秦擎手里。

    红彤彤的,烫眼睛。

    秦擎想到,她若要试探面板的边界和底线,似乎还有一个办法。

    从得到它开始,对她影响最大的一次就是抓林芳回。

    如果再碰到一个高犯罪值人员,而她置之不理呢。

    面板真会送她走?

    有些疯狂,但她想试试。

    如果面板不会下死手,那她可操作的空间就更大。

    可这未被逮捕的高犯罪人员也不是说有就有,而且接触这些人,危险来源可不止是面板。

    秦擎问陈得意,她的女教练找的怎么样。

    对方还真有了头绪,给她发了地址,显示是一家拳馆。

    陈得意带她去见人:“这位教练是我老师的一位晚辈,特种部队退役的女战士,现在是这拳馆的老板。”

    秦擎见到了这位教练,并不是刻板印象中的有大块儿肌肉的模样。

    她身材高挑骨感,扎着高马尾,工字背心外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线条紧实有力,像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母豹。

    打过招呼后,教练也没有多话,揪着秦擎摆了几个动作。

    然后说:“你的柔韧性和协调性先天条件都不错。现在技巧学习倒是其次,没有基础身体条件你也使不出来。先练体能和力量,至少要把心肺功能和肌肉强度练起来。”

    听起来挺靠谱。

    教练是个麻利人,当场就安排了未来半年的学习计划,包括课上的和课下的。

    看着那长长清单秦擎的笑容都僵硬了。

    靠谱是真靠谱,但头疼也是真头疼。

    至少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教练没有强行控制她的食谱。

    为了锻炼,秦擎购买了一堆装备,衣服鞋袜这些都是基础的,还有专门的运动水杯、运动挎包,运动头绳,筋膜枪……

    被陆洋知道后十分不客气地嘲笑她:“学姐,你不是说过差生才文具多吗?”

    秦擎理所当然:“在运动这件事情上,我就是差生呀。”

    没有嘲笑到她陆大少略显失望。

    秦擎:“工作时间不认真跑单,嘲笑老板,小心扣你业绩。”

    现在秦擎每天早起,先去拳馆跟教练练两小时。然后才回工作室上班。

    这天她刚回来,就有一个年轻人推门冲了进来,特别焦急地问在前台的秦方好:“听说你们这里玄学找猫一找一个准,请问可以帮忙找人吗?”

    秦方好:“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我奶奶丢了,她是老年痴呆。昨天已经找了一天,还报了警,都没有找到。”

    第35章 仪式

    找猫的业务可以业务员去跑,找人的活儿这还是工作室开业后的第一单,秦擎打算自己亲自去。

    有老年痴呆的老人,自理能力还不如走丢的小猫咪。

    小猫们至少知道趋利避害,知道躲藏。老人却不一定。

    “老板,我跟你去。”秦方好飞快从桌柜里拿出拍摄设备,站到秦擎身边。

    秦擎明白她的想法,第一次找人的生意,要是能取得家属同意,拍一些素材,是工作室很好的正面宣传。毕竟找猫还是有些小打小闹了。

    “我也去。”陆洋今天暂时还没有领到单子,正在休息室沙发上打游戏呢,闻言也一下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关了游戏界面,“我开车,方便一些。”

    很明显那是一局还没打完的游戏,秦擎都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骂人声音。

    “行,走吧。”

    也没多说,她招呼几人集合出发。

    这次的客户是一位年轻的短发女孩,叫杨小燕。

    也不知道在外面跑了多久,脸上是运动过量不正常的红,肩膀处有些飞线的T恤已经汗湿贴在背上,嘴唇更是干白起皮。

    她们在门口等陆洋开车。

    陆洋的车,跟他一样高调。

    锃光瓦亮,线条流畅,车身到处都是细节,还有很好听的引擎声音。就算不懂车的人,看到了也会知道这是一辆很“贵”的车。

    更何况车胎中心还明晃晃展示着耀眼的车标。

    秦擎打开后车门,见杨小燕还在原地看着车不动。秦方好拉了她一把,“愣着做什么,上车,你跟老板坐后座。”她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杨小燕局促地坐在车里,被秦方好塞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你别担心,我家老板特别厉害,一定能帮助你找到奶奶。你先吃点喝点,别你奶奶没找到,你自己先倒下。”还用她自己丢猫的经历安慰杨小燕。

    “谢谢。”杨小燕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换了口气又把剩下的水喝完,身体看起来总算舒缓了些。

    眼里依然是掩盖不了的焦虑。

    “学姐,我们往哪里走?”陆洋问。

    “罗盘呢?”

    陆洋从随身包里拿出给他配的8寸小罗盘放在中控台上。

    杨小燕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秦擎:“坐着别动,集中注意力,想你奶奶的面容。”

    杨小燕顿时如木头人一般定住。

    秦擎抬手,食指轻触杨小燕眉心。然后抽丝碾线,如抽出一段意识一般。

    手势在空中略微停顿,徐徐翻转手腕,食指和中指并拢作剑指状,在空中绕了两圈,就好像担心所抽出的“意识”太长会掉地上一样,让它缠住手指。

    然后剑指指向罗盘,口中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随后目视罗盘,口中再喝:“去!”

    罗盘指针摇摆,最后离开原本的指北方向,十分违背常识地定定地指向另一个方向。

    陆洋和秦方好见怪不怪。

    陆洋直接拿起罗盘放在支架上,踩动油门,跟着罗盘指着的方向前进。

    “出发!”

    秦方好笑着安抚杨小燕:“我就说吧,我家老板超厉害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专心吃点东西。”

    杨小燕好像有点被吓到,惊疑不定:“刚才那是?”

    “从你的冥想中抽出和你奶奶相关的部分,定位你奶奶的方向。”秦擎解释。

    杨小燕看秦擎的眼神变得灼热。

    秦擎镇定地靠在椅背上休息。

    刚才那段无实物表演,从实操层面上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在客户面前多此一举。

    因为真的会很好用,秦擎把它称之为心理疗法。

    不但可以安抚客户焦虑的情绪,对于那些找上门来半信半疑的客户都不用多费口舌,直接这么表演一番,很多人就能当场信服。

    秦擎觉得自己当神棍真是越来越专业了。

    为了让这场“仪式”看起来更像那么一回事,她还刻苦学习来着。

    她的学习资料来自于《哈利波特》电影版,关于冥想盆的片段里用魔杖抽取记忆丝线的动作。

    她有事没事就对着屏幕练习,现在已经能做得非常醇熟了。只要我相信我的指尖有一条丝线,它就真的有!

    至于客户,就更相信了。

    再中和一点道家手势和咒语,中西合璧,简直完美。

    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这把“仪式”的真实性,甚至在她施法的时候周围人都会惯性地屏声息气以免打扰她。

    一开始她会觉得有点尬,然后看看那些仙侠剧她就觉得没啥了,演员就是要有信念。

    神棍也是!

    杨小燕一路上都盯着罗盘看,十分稀奇。因为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反而显得没有一开始那么焦灼。

    秦方好也一直和她搭话分散注意,不让她随时绷着。

    “你和奶奶感情应该很好吧?”

    “是,奶奶特别疼我,小时候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交学校的午餐费,奶奶会每天中午给我送吃的,一块饼一碗面什么的。同学们都定牛奶,我没有。奶奶会买很好看的瓶子,然后每天用石磨给我磨豆浆装在里面让我带去学校……

    “奶奶已经得病好几年了,她病的时候我在高中住读,相处时间很短,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我怪我,如果我多注意一些,周末回家勤一些,说不定从早期开始治疗,就不会恶化这么快,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享我的福。”

    秦方好:“也不能全怪你,你家里人呢?”

    杨小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爸妈也挺忙的,也没注意到。他们也不懂这些,等我发现异常送医,已经是很严重的时候了。”

    停一会儿,她又说,“以前奶奶也丢过几次,不过都有惊无险,要么她自己找回来了,要么被熟人看到送回来。可这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已经快40个小时,天还那么热。”

    “可以给老人做一些防丢措施,现在很多设备。”秦方好劝。

    “是有的,我给奶奶买了老年智能手表,还有防丢失鞋。可是这一次出门她都没有穿戴。就带了一个手机,大概是一开始找的时候家里打的电话太密集,现在已经关机。警察给我们定位了手机关机前最后的地点,就在家附近没多远。可能离开家时本来电量就不多。

    奶奶的衣服上我都给缝了带二维码、电话、地址的布条,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联系我。”

    杨小燕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上的。

    她忽然看在窗外的说:“这个方向……”

    “怎么?”

    “和我家是一个方向。”杨小燕说。

    秦方好:“那你奶奶应该没有走太远。”

    秦擎一开始查看杨小燕外婆所在地点时 ,是没有显示地图的,证明老人与工作室所在的位置距离大于50km。所以他们只能跟着罗盘方向走。

    车辆一直开出城,走上了乡镇小道。

    杨小燕:“我家就在前面。”

    他们前进的方向会经过杨家。

    秦方好善解人意地说:“路过的时候你可以给家人说一声,让他们可以不用再乱找。就在家等我们回来,想跟着一起也行。”

    秦方好知道那种遍寻不到的痛苦绝望,所以她对每一位客户都报以最大的善意。

    顺着方向一路过来,发现道路上的摄像头很少,难怪报警了也没有找到,这稀疏的监控基本帮不上忙。

    杨小燕的家就在公路边的一栋自建平房,平房前的坝子上还晒着黄橙橙的玉米。

    有车在门前停下,屋里有人出来看。

    杨小燕下车,叫了一声“妈”,还不待说别的,就听到一连串输出:“家里人都忙疯了,饭都顾不上吃,你又躲哪儿去了。你哥在外面冰水都不舍得喝一口中暑躺床上,你倒奢侈还叫滴滴。”

    秦擎他们下车就听到那关于“滴滴”的话,陆大少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问左右:“我?滴滴?我这气质就只像司机?谁家滴滴开这么好的车啊。”

    秦擎低声喝了一句:“闭嘴。”

    陆洋委委屈屈,让话痨不讲话可太难受了。

    杨小燕有些难堪,解释说:“妈,不是滴滴。是我请来的……朋友,来帮忙一起找奶奶的。”

    她妈妈还想说什么,没有说。

    走上来摆了一副笑脸,有些僵硬:“看我,真是,小燕也没提前和我说。快快屋里坐,喝杯水。村里人都出门帮忙找了,你们地儿不熟,这边路也不好走。你们还大老远过来。”

    说着就上来拉人进屋,不好同她推攘,三人被拉进屋。摆了西瓜和热茶出来,有些过分地热情。

    杨小燕落后两步和走在后面的秦擎解释:“对不起,请你们装一下我朋友,不要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我妈觉得外面所有要花钱的服务都是骗子。”

    “小问题。”

    顾客至上嘛。

    孙同香,也就是杨小燕妈妈还自来熟地陪他们聊天。

    屋里还有她的丈夫,正拿着蒲扇扇凉。

    孙同香解释说:“你爸也是刚送你哥回来。”

    杨小燕想要赶紧去找人,被她爸说:“你哥哥都中暑躺着了,你回来了也不先去看一眼。”

    杨小燕只好先去看哥哥。

    孙同香:“她奶奶这病也是没办法,以前也丢过几次。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还抹眼泪,“我们家里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都在找她。我是求神拜佛希望她好好的,我从嫁过来她奶奶就对我特别好,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我把她当自己亲妈一样,甚至比亲妈相处的时间还多……”

    杨小燕和一个高大的男生走出来。

    孙同香:“飞龙,你怎么起来了,觉得怎么样?”

    被叫做飞龙的男生坐下来,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微笑着对几人:“听小燕说家里来客人了。出来看看,我还没见过小燕带朋友回来。”

    他和杨小燕长得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秦擎没说话,奇怪的是连最话痨的陆洋也是古怪地看了杨飞龙一眼,没有说话。只秦方好应付道:“你病了我们就不多打扰,本来也是来帮忙的。杨小燕,我们走吧。”

    “好。”杨小燕忙交代,“哥,妈,你们在家好好休息,我们去找奶奶。”

    孙同香的丈夫站起来,关切道:“你们打算去哪里找?”

    杨小燕说:“我们有……”

    秦擎打断她:“老人家肯定走不远,我们去周边多看看,多一个人总是多分力。”

    孙同香说着感激的话。

    出了杨家门,陆洋低头悄声和秦擎说:“学姐,我觉得有点不对。”

    秦方好:“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家怪怪的。家里老人丢了,除开杨小燕以外全都在家,让村里人去找。家里整整齐齐,半点凌乱都没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记得冰西瓜。”

    秦擎看了他俩一眼:“不错嘛,都看出问题来了。”

    第36章 孝顺

    陆洋小声惊呼:“真有问题?是什么情况,咱们怎么办……”

    秦方好戳了他一下,后面杨小燕已经跟上来,他才闭嘴。

    可显然憋得很辛苦,一直用眼神示意秦擎。秦擎并不理他。

    杨小燕:“我们走吧。”她怀里抱了一堆东西,有衣服,有水杯,还有吃的。

    她说:“都是奶奶的,说不定用得上。”

    重新启程,行驶一段距离后,秦擎说:“靠边吧,接下来步行。”

    杨小燕对那个会动的罗盘深信不疑,对秦擎更是没有半点反驳。

    也许她不是那么相信,只是事已至此,似乎这是仅剩的唯一希望,不由得她不信。

    罗盘带他们走的路,准确地说并没有路,他们穿过是一片杂草和灌木丛生的荒地。

    “小燕。”有人在喊。

    是不远处的一对年轻男女。

    杨小燕叫了一声“姐”,和几人介绍那是她大姐杨得楠和她丈夫。

    说话间年轻夫妇已经绕着走到他们跟前。

    杨得楠说:“这边没有路,奶奶不会过来的。要沿着路找,注意看有遮掩的地方和水沟坑。”她的皮肤也被晒得发红。

    她丈夫道:“水库和河边村里人都守着,这么就找不到,大家都担心是掉水里了。”

    杨小燕:“不会的,奶奶从不去水边。”

    杨得楠丈夫也不再说什么,显得晦气。

    杨小燕问姐姐姐夫跟不跟他们一起:“这几位是我从城里请来的大仙,他们看的方向是在这边。”

    夫妻俩对视一眼,杨得楠决定,“一起吧,人多方便一点。”

    他们到秦方好举着的设备。

    “这是?”

    杨小燕:“拍摄寻找过程,我同意的。”

    秦擎注意到年轻夫妻加入队伍后,两夫妻有意无意把他们跟杨小燕隔开了,变成秦擎三人开路,夫妻俩在中间,杨小燕断后。

    越走越偏,可罗盘上的方向没有变过,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杨得楠说了一句:“小燕,这个方向是不是以前村小的位置?”

    “好像还真是。”杨小燕看了看周围,似想到什么,“奶奶会不会就在村小。”

    她的脚步快起来,越过其他几人,走到了最前面。

    一边走,杨小燕一边喊:“奶奶,我是小燕,你在哪儿?”

    杨得楠看也跟着妹妹喊。

    并没有人回应。

    罗盘的指针并没有归北。

    实际上距离目标人物所在的地点还有一定的距离,秦擎本可以提醒,她没有那么做。对于失去亲人,急切想寻回的两姐妹,这种呼唤也是她们情绪的一种宣泄。

    烈日当头,他们却走进了一片大山的阴影里。

    山算不上巍峨,树却生得茂密,行走在密林中时还觉有几分阴凉。

    杂乱蓬草间隐约露出一条已经被草封住的小道。

    杨小燕问拿着罗盘的陆洋:“是这个方向吗?”

    陆洋也是第一次找人,时刻关注着罗盘方向校正队伍前进的方向。

    “对,和这条小道是一个方向。”

    杨得楠的丈夫不知道哪里找来一条长长的枯枝,用枯枝翻了翻前面的路,惊奇道:“这条道上有草被压倒和新折断的痕迹,应该是这两天才有人走过。这边荒废了很久,村里人基本不往这边来,难道真是奶奶来过?”

    杨小燕拿过姐夫手里的长棍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笃定道:“肯定是奶奶,这这条路就是通向村小的,奶奶肯定是去村小了。”

    队伍前进得比之前更快。

    完全通过草路,视线豁然开朗。是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视线的尽头是一片废墟般的建筑。

    没有围墙、没有大门。

    荒废的篮球场上,长长的马尾草从水泥地缝间蓬勃而出,半歪的篮球架上有小鸟在上面搭窝。

    杨家几人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已经开始前后四处找了起来。

    没一会儿,杨得楠丈夫大声叫:“找到了,奶奶在这里。”

    众人都朝声音所在位置赶去。

    在一间教室门前,老人坐在地上,靠在教室门上一动不动。

    杨家姐妹带着哭腔扑了过去:“奶奶。”

    老人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昏迷。

    听到动静,她虚弱得抬眼,对靠她更近的杨小燕笑笑:“燕燕,你放学啦。今天老师是不是又拖堂了。饿了吧,奶奶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凉面。”

    她旁边有个不锈钢盒子,拿起来给杨小燕。

    杨小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奶奶……”

    “燕燕被老师骂啦?不哭不哭,奶奶一会儿去找你们老师。先吃饭。”她催促着杨小燕打开盒子。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奶奶“啊”了一声:“怎么坏了呢,天气这么热,你们老师就不该拖堂。”

    杨小燕已经扑在奶奶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擎推推站立在一旁的杨得楠丈夫:“先给老人喂点水,她脱水比较严重。然后赶紧送医院。”

    陆洋:“我的车就在路边。”

    男人才从情绪中回过神来,上前去做事。

    男人把老人背起来。

    老人还在说:“盒子、盒子带上。”

    从村小到公路边他们来的时候走了一个多小时,回程就更慢了。

    杨得楠丈夫和陆洋先后换着手背老人,陆洋走不惯山路,没换两次就体力不支,杨家两姐妹替了上去。她俩人瘦瘦小小的,所爆发出的力量比陆洋这个不事生产的城里人强多了,背着与她们身量差不多的老人走得飞快。

    反倒是秦擎三人在后面使劲儿追。

    秦擎边追边想,看来她只锻炼身手似乎还不行,还得锻炼障碍行走。不止她要练,工作室的员工都要练。

    到了车前,杨小燕背着老人站在车前再次迟疑。

    陆洋握着后车门把手:“愣着干什么,快上啊。”

    几人扶着老人上了车,杨小燕抱歉和陆洋抱歉道:“麻烦你了,洗车的钱我会另外付的。”

    陆洋眨眨眼,好似才注意到包括他自己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跟刺猬似的。

    找老人这一路,路难走还是其次,半人高的杂草中有那种果实很黏人植物。

    苍耳、鬼针草、蒺藜……一衣摆和裤腿基本已经无可救药。

    陆洋痛呼:“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裤子。”

    杨小燕越发内疚,陆洋忍痛挥手:“你不该提醒我的。”

    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

    秦擎对自己两个员工说:“你俩送她们去医院,我在这里有其他事。”

    两人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杨家姐妹陪着老人,杨得楠丈夫说:“我先去通知村里人别再找了,随后带爸妈去医院。”

    陆洋他们离开,杨得楠丈夫对秦擎道:“麻烦您等一会儿,我找车送您回城里。”

    “不用了。”秦擎说。

    “您不用客气,您要去其他地方也可以送您。要不是你们,奶奶估计就……那个村小废弃很久了,村里人都搬到了公路边来修房子,那边早就没人去了。”说着他自己也纳闷,“也不知道奶奶怎么突然会去那边,我们找人都是沿着路找,想着她生着病,应该会下意识避开没有路的地方才对。”

    秦擎:“想不通的问题一定是缺乏推导的前提条件。”

    “啊?您说什么?”

    秦擎没再回答,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个报警电话,

    “您好,我报警,有人故意遗弃和伤害老人。地点是……”

    男人:“你你你……”

    秦擎对他笑笑:“没错,就是你的丈人和丈母娘。我想你是不会包庇他们的吧。”

    男人神色复杂:“你怎么知道是他们故意?”

    “你忘啦,杨小燕说过我是她请来的大仙,既然是大仙,知道的多一点也不奇怪吧。”秦擎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罪名成立,他们再怎么也得是三、五年的有期徒刑。那么,就没人逼你养小舅子了。”

    男人低眉敛目:“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去通知村里人。”

    他就这么跑了,好像秦擎是什么可怕的存在一样。

    秦擎沿着记忆的方向,向杨家的方向走。警车几乎和她同时到。

    出警的人里还有个见过的警察。

    是找刘星辰的时候陈得意给找的就近支援的便衣中的一个。看来杨家所在这个镇也在他们辖区范围。

    来人叫元良。

    也一下子就把秦擎认出来了。

    有初始好感度,办事自然方便许多。

    秦擎坐警车回城了,照例笔录。

    不是熟悉的警察,她也没说命师什么的往玄学方向引。只说自己工作室承接找人业务来到这里,找到老人后,老人说了一些话,她觉得不对就报警了。

    “老人说了什么?”

    秦擎:“她说她想起杨家夫妻俩,利用她挂念在外念书的孙女的点,故意做了孙女最爱的凉面唆使她给孙女送午饭去。在老人模糊混乱的意识里,孙女还在十几年前的村小念书。我们也确实是在那个地方找到老人的,那个地方人迹罕至,老人就算死在那里也没人知道。”

    元良问:“动机呢?”

    “三个吧,第一,老人的病对于家里人来说确实麻烦,不但要有人实时在家照看,照料她的吃喝拉撒也是磨人的活儿,他们早就不耐烦了。我怀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遗弃,听老人孙女说,以前有好几次老人也是莫名其妙走丢。不过很快靠自己或者好心人给送了回来。所以这一次他们才目标明确地选择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点。

    “第二,也是直接让他们下定决心遗弃的原因。他们有一个儿子,叫杨飞龙,今年谈了女朋友。女朋友上门后她家里对这门婚事很迟疑,主要就是因为这位生病的老人。杨家和准亲家承诺会妥善安置老人,不会影响到小夫妻的未来生活。

    “还有第三个原因,女方提出的条件之一是要有城里的婚房,杨家无力承担,但会想法子。婚房首付来源他们希望一半找大女婿帮衬,另一半由老人死后葬礼上收的礼金支付。”

    “嘶……”元良咂摸着,“一位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能有这么清晰的条理?”

    “这当然不是老人的原话,那位可怜的老人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我是根据她的话分析整理之后呈现给警官您的。”

    秦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元警官,我可是有市局颁发‘警民合作杰出贡献奖’荣誉的优秀热心市民,这样的证书我还有两张呢。协助警方办案我可热忱了,你们南洞区分局我是第一次来,但武宁区、江南区分局我可是经常去。”

    她问:“元警官,你不会怀疑我吧。那样的话可多伤警民感情。”

    元良干笑:“哈哈哈,怎么会。你说的我们会去核实,为了儿子结婚,而设计杀自己亲老娘,要是真的,也是让人感慨。”

    秦擎:“警官你可问到了点上。这位老人可说了,她现在的儿子并不是她的亲儿子。老人在很年轻时候就寡居了,由于怀念自己的丈夫不想改嫁,她就抱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亲生父母十几岁时未婚先育,他才出生就被他外公外婆送了出来。这件事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元良:“……”

    半响吐了一句:“可真够混账。”

    秦擎也叹气:“谁说不是呢。”

    她原本没有打算这么直接地报警的,杨家夫妻犯罪未遂,就连她在看他们面板的时候罪恶值也没有高得很明显。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一名糊里糊涂的老人,别说她什么都不记得。就算她记得,她这样的情况也不能作为证词。

    更难的是他们只是教唆老人离家,实际行动上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以至于秦擎初见杨小燕的时候,从她的面板人物关系图谱看到的老人的简易日志里并没有杨家夫妻的犯罪痕迹。她还是见到他们本人才发现了问题。

    难道就要杨家夫妻继续作恶吗?

    她能帮着找老人一次,可下一次万一他俩丧心病狂直接杀人呢。

    原本秦擎是打算找到老人后先不声张,假说她已经死了,然后在杨家夫妻面前装神弄鬼让他们自爆。可在他们家呆了一会儿之后她发现,这两人心理素质实在不咋地。

    如果警察掌握足够信息提审他们,应该会很容易主动招供,所以秦擎才直接报警假称老人说的话。

    后面的活儿就让警察干吧,也不能什么都靠她。

    秦擎从警局出来去了医院。

    秦方好和陆洋在医院旁的一个咖啡店里休息。

    秦方好面前的杯子还满满的,没怎么动,正在用手机疯狂剪辑。

    陆洋跨着脸在那里摘他裤子上的鬼草针和苍耳子。

    面前桌上摆了两张纸巾,鬼草针放一堆,苍耳子放一堆。

    秦擎进去的时候,咖啡店员尽管眼神奇怪,但居然没有赶人,服务是真好。

    就他们三人这刺猬般的模样,可真是一言难尽……

    秦擎看陆洋那样子,就笑他:“你就这么心疼这条裤子。”

    “那可不,找到一条好看还好穿的裤子多不容易啊。它腰部松紧,布料材质,长短等等每一个点都刚刚好,而且这是个潮牌,发行量并不多,我想买第二条都没有。”

    “那你干嘛还把这些东西摘下来放那么整齐,还准备收藏不成?”

    陆洋:“对!这可是我的功勋章,第一次救助一位老人。我回去要把些东西拼成一幅画裱起来,就挂在我家客厅。让家里每次来人有人问起的时候,我爸妈都能炫耀他们优秀的儿子。”

    秦擎:“……”

    秦方好从百忙之中,分了一点余光给自己的同事,也很是无语。

    你爸妈知道你这么孝顺吗?

    连他们要向客人介绍他们的儿子都被你安排好了。

    第37章 妖魔

    秦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杨小燕付钱了吗?”

    陆洋:“付了,她姐给的。还要付我洗车钱,我没要。”

    秦方好听出了点异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擎喝了一口咖啡,带着奶味的苦涩香醇在唇齿间蔓延。

    她慢吞吞地说:“事情发展有点出乎意料,担心她不给钱。”

    两位员工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

    秦擎说:“我把她爸妈送进警察局了。”

    再补一句:“大概率会坐牢。”

    她低声把杨家夫妻的所做所为大致给两位好奇的员工讲了一遍。

    陆洋遗憾于他没能参与到警局的部分,让他爸妈夸耀的谈资少了一截。

    没人理这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傻大少爷,留他自己边扯苍耳子边长吁短叹。

    秦方好气愤道:“他们家我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家里老人丢了,桌上盖着的剩菜里竟然还有红烧肉。大夏天的,他们还有心情做那么复杂的菜,肯定有问题,就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可恶。老人家巴巴地把他从奶孩子养大,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加以毒害。这还是人嘛。”

    “感恩?”秦擎嘲讽道,“对于杨小燕的父亲来说,说不定恨意更多呢。”

    不然在无血缘关系的情况下,秦擎是看不到老人出现在他的人物关系图谱中的。他们夫妻能加害老人,那亲密度一定不够,能使人物关系图谱成型的,就只有达到一定高度阈值的恨意。

    秦方好轻轻地叹息,眼中染上淡淡的愁绪。

    “也不知道杨小燕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就怕她也恨上我们,觉得我们多管闲事,来工作室闹。”

    还在为自己裤子减负的陆大少来了一句:“这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怎么做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他爸妈的行为是犯罪,已经触及法律,那这就不只是单纯的家务事。她没理由找我们的麻烦,要怪就怪他爸妈不做人。”

    秦方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世间人行事不是遵循道理的。更多人只看自己的利益。”

    陆洋:“我觉得杨小燕不像那种人,就算只看利益,我没见她爸妈对她有多好。看她和她哥的名字就知道了,听说还是双胞胎呢。”

    秦方好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跟工作室那边的物业说一下,让他们的保安警醒些,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立即和我们说。要是发生像医闹那种事情就不好了。”

    “找什么保安,有学姐在不就得了。”

    秦方好:“你傻啊,老板是会算,她又不能打。碰到物理伤害,还不是跟咱们一样。”

    秦擎:“……”

    谢谢被cue到,感觉心上中了一刀。

    别骂了,防身已经在练了。

    老板笑而不语。

    老板静静地品咖啡。

    老板默默地等着这俩啥时候才能发现他们在当面吐槽老板。

    很失败,这俩并没有发现。

    她有点怀念韩骏和郑意的情商。

    陆洋后知后觉关于自家老板实际上是个脆皮的事实。

    还挺认真地跟着操心。

    “学姐,要不你请个保镖。让我爸给你推荐。”

    一双狗狗眼,担忧地看着秦擎。

    傻是傻了点,好在善良。

    秦方好:“有点奢靡,但能解决很多问题。”

    秦擎:“再说吧,没有大单。入账给你们开工资都不够。”-

    就如秦擎推测的一样。

    杨家夫妻自己本就心虚,进了审讯室,警察都没怎么用心理战术,一吓一哄两人就分别招了。

    就说老太太清醒了并详诉了事件经过,还说主动招供的量刑从轻。

    夫妻两人把所有事情抖了个仔细。

    元良问:“在这件事情里,杨飞龙都给你们帮了哪些忙?”

    夫妻俩不约而同否认了儿子有参与其中。

    “都是为了他的婚事才弄成这样,他不知道?”

    夫妻俩在不同的审讯室指天发誓说杨飞龙是无辜的。

    杨飞龙从这件事里被摘了出来。

    一家三口进了警局,只有他一个从里面出来。

    站在警局门口,杨飞龙茫然得像一只迷路的兔子。

    他拿出手机,打开置顶的聊天框,想给女朋友发消息。可手瑟缩了一下。

    看着女朋友头像上娇俏的笑容,他的眼睛像被烫了一样。

    杨飞龙并没有家人犯罪被收监的实感,他只知道父母被抓走之后就搞不到钱了。没有钱,买不起婚房,女朋友就不会同意结婚。他什么都没有了。

    片刻之后,这只兔子的眼中泛起愤怒和恶毒。

    杨飞龙去了医院。

    医院的两姐妹还什么都不知道,杨飞龙去了之后大闹病房。

    他不知道是有人报警,只以为是老太太作怪。

    所以他骂老太太:“你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人在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样的事,我是家里的唯一的男娃,我是香火传承,我长大了就该讨老婆传宗接待。而你,你已经老了,人老了就该去死。你为什么还没死。”

    有护士听到吵嚷来阻止他,他推开护士:“你们医院也是帮凶,新闻上天天说人口老龄化严重,光说有什么用,就该出规定医院60岁以上的人不能进。”

    杨小燕也去拦他,被他大力摔到床柱上。

    “还有你,我没骂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别以为读两天大学就了不起。要不是你多事,找人来找这个老太婆,家里一切都好好的,是你,都是你!”

    他就跟疯了一样,见人就骂,骂的相当癫。

    医院的保安赶来,用护盾和钢叉合力叉住杨飞龙才把他带了出去。

    杨小燕和杨得楠姐妹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从村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传言,尘埃落定之后。姐妹俩一起去看守所看望了父母。

    母亲神情淡淡的,聊了好一会儿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她关心家里晒的玉米要收、关心腌的咸菜要沥水、关心她从同村人家买了20个鸡蛋没给钱让姐妹俩记得给,又念道娘家哥哥的孙子要办满月酒还礼要怎么安排:“你们表哥待你们不错,记得给你们的小侄女买点好东西,我床头抽屉里有钱。听说三坳子那边你们表姑婆前两天摔了,你俩空了记得去看看。”

    像这里不是看守所的探视间,而是家里的院子里在乘凉话家常。

    杨小燕被母亲这种态度反差的态度弄得憋闷又暴躁。

    她打断母亲絮絮叨叨的交代,问她:“妈,你对其他人都能念着好,挂记着,为什么要这么对奶奶?”

    母亲低下头,不再说话。不论她再怎么问都没再开口。

    直到女看守来带她下去,本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杨小燕听她带着哭腔说:“多看着点飞龙,那孩子心思浅,受不得刺激,你们多安慰安慰他,爸妈不在,你们要互相扶持。”

    这一句话,不知怎么的,让杨小燕觉得胸口疼,两行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

    又去探视父亲。

    杨小燕不明白母亲,更不理解父亲。

    父亲是奶奶抱养的,奶奶并不是三人的亲奶奶这在家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听说,要不是奶奶同意抱养,说不定父亲当时生下来就会被溺尿桶。

    所以,什么事能有救命之恩大,什么事能有养育之恩大?

    “嗯?”父亲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燕啊,你就是太单纯,见得太少。你要是见过你亲奶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杨小燕依然不明白。

    父亲说:“我长大后去找过你的亲奶奶。燕啊,你不知道,你奶奶过得有多好。她后面嫁的那个丈夫是做工程的,特别有钱。我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家院子比咱们房子都大,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种,只种了草,你听清楚了吗,只种了草!”

    他的眸色渐渐癫狂:“有一只狗就在那草地上滚着皮球玩。那只狗身上比我衣服还要干净,它玩的那种皮球你们姐妹从来都没有玩过!可那只是一只狗啊。你们奶奶见到我之后,很害怕被她的丈夫知道,给了几万块钱就把我给打发了,说什么你既然认了你奶奶当妈,就要好好孝顺她好好生活。”

    “去他娘的好好生活,没有钱怎么好好生活?你们知道吗,你们亲奶奶后面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跟他爹一样也做了老总,我那个妹妹在县里当了官。”

    说这些的时候,他脸上是一种对幸福生活的憧憬。

    忽然,眼中的神采幻灭,他恶狠狠地说:“我是他们的大哥,我本来也该过和他们一样的生活。可是,那个老太婆多管闲事。要不是她,你们奶奶嫁人的的时候一定会带着我。那么,我小的时候也可以像那只狗一样在那草地上玩皮球,长大了也能做个老总。”

    杨小燕发现,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

    他的癫狂和杨飞龙在医院时如出一辙。

    杨小燕无力地说:“你既然那么向往你的亲生母亲,就应该继续去找她,而不是伤害奶奶。”

    她发现听完这话,父亲的眼底多了些紧张和害怕。

    或许在亲奶奶这件事情上还有些其他事情吧,她没有再问,父亲也没有再说。

    杨小燕像行尸一样走在路上,她眼神呆滞地看着从她身边流过的人群。

    一个,一个,又一个。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暴戾的,温柔的,快乐的,愁苦的,悠闲的,匆忙的……

    她呆呆地想,也不知道这些拥有两只脚的,包着五颜六色包装纸的,在不停呼吸和行走的生物里,有几个是真正的人?

    又有多少长着人头,肚腹里却装着狼心狗肺。

    又有多少,是披着人的皮囊,底下却藏着的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小时候夜里听故事,说有鬼有妖怪,她从来不怕。

    现在烈日阳阳,她觉得透着骨子里的冷。

    人长大了就会怕鬼,原来是真的。

    第38章 降头

    寻找杨家老太太的素材秦方好剪辑成视频之后先没有发,而是在内部会上先展映了一次。

    一个小视频而已,本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但秦方好说:“这一次的视频我觉得剪辑得特别好,一定很有感染力。就是方向可能有些偏,你们帮我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重新剪。”

    作为宣传账号,这个视频确实有些“偏”。

    秦方好对素材的处理没有落在工作室如何找人、如何专业、如何效率上。

    重点呈现的是杨小燕和老太太的婆孙感情。

    三分钟左右的一个视频讲述了一个完整的亲情向故事。

    奶奶患有阿兹海默症,还在上学的孙女尽她可能兼职挣钱给奶奶防护,并细心照顾。这里也是在变相科普海症老人的防丢举措。

    可还是由于意外,奶奶丢了。

    孙女一边寻找一边讲述她和奶奶的故事。回忆部分没有画面素材用的是动画穿插。配上孙女真情实感的声音,看得让人揪心。

    最终终于找到了奶奶,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突出最后奶奶端出来那一碗面。将观众情绪推到最高点。

    然后,戛然而止。

    半点没提杨家其他人和那些腌臜事。

    “这就完了?”

    “我纸巾才刚刚拿出来。”

    “这也太好哭了吧。”

    连全程经历了整件事的陆洋都说:“你的眼睛,我的眼睛,难道不一样?”

    秦方好:“嘿嘿嘿,还想看?那我就达到效果了。”

    她用手比了一点点缝隙,笑容中藏着一丝狡黠,如同计谋得逞的狐狸般眯起了得意眼睛:“还有最后一点点精华。”

    秦擎好笑。

    多自信的姑娘啊,神采飞扬。

    换做刚认识她的时候,才不会这么尝试掌握主动权,牵着别人的情绪走。大概只会听别人表达,然后唯唯说好。

    秦擎:“得了,别卖关子。”

    秦方好这才重启暂停键。

    故事画面结束后,黑幕上浮现一句祝福。

    【每一次重逢都是对过去的深情致敬,愿天下所爱,都能被“找到”。】

    紧接着,是工作室logo。

    找到工作室。

    全部播放完,秦方好问:“这个衔接和呼应我是不是处理得特别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咱们工作室出现只有最后3秒钟,你们觉得这样处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夸啊。

    秦擎带头鼓掌。

    “我像看了一部微电影,挺好的,别改了。不过我注意到杨小燕和老人都没有正面镜头。”

    秦方好:“正面镜头就得打码,很影响观众的故事情绪带入,我拍的时候故意多拍了侧面和背影。”

    秦擎笑:“哟,已经有开始导演思维了嘛。”不过她好奇,“视频里的动画画面看起来和台词挺贴切的,你选的什么动漫?”

    “不是动漫。”提及此事,秦方好有些得意,“我写了画面脚本和故事情节,用AI生成的。”

    不点赞都不行,这姑娘还会写脚本了。

    秦方好的视觉感知和情绪感知天赋不是盖的,在没有外行瞎指导的情况下,她凭直觉做出来的视频完全没有匠气和套路,特别抓人。

    一经发布,很快就成了工作室账号下最火的一条视频。在高粘度粉丝的宣传下,迅速出圈,新粉丝蹭蹭涨。

    互动活跃度也特别高。

    “老子哭得像个傻逼,你告诉我这其实是个广告?”

    “就算是广告这安利我也吃了,毕竟事情是真实的。”

    “我奶奶也是这样,我是留守儿童,和奶奶相依为命感情特别好。以前不懂,只以为是她越来越糊涂,后来去检查才知道是海症。”

    “被奶奶带大的小孩,看不得个,哭死。”

    “小姐姐好好,奶奶也好好。果然双向奔赴的亲情只出现在别人的家庭中,我家……算了不说了。”

    “虽然我没能幸运地拥有一位不刻薄不重男轻女的奶奶,还是为小姐姐和奶奶点赞。”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抱抱楼上,我也希望自己所爱能被‘找到’,可惜,你们的工作室去不了天堂。”

    “@楼上,以及楼楼上。不一定哦,你们看去看这个工作室前面的视频。就很有点玄学的意思在身上,你们要不然试试?”

    “试试+1。”-

    山渝市的西郊是一片工厂区。

    有老牌工厂,也有一些新兴的代工厂。

    这些厂区为山渝市提供了非常多的手工岗位。这些厂里,员工流动行强,随时都在招人,也招短工。

    冯庆和冯欢就是这样的短工。

    她俩是堂姐妹,来自山渝市的周边区县的农村。

    冯庆比冯欢小两岁,但由于冯欢生病休学过两年,两人还是在同一届。

    姐妹俩争气,成绩都不错,在今年的高考中稳定发挥,都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前不久刚收到录取通知书。

    家里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冯家人精神抖擞。两家父母更是容光焕发,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们无处宣泄这种女儿成才的饱胀满足感,联合起来在村里偷偷办了一场升学宴邀请乡邻一起庆祝。

    这场宴席,冯庆和冯欢两姐妹作为主角是没有参加的。

    简直太尬了,又不是考上了清北,一般本科学校而已。她们无法像父母一样,在长辈们不停歇的夸赞中抬起头生存。没办法阻止父母办这升学宴,她们可以选择不参加。

    理由都是现成的。

    高考结束之后,估完分她俩就结伴进厂了,厂里请不了假。

    她们想买一台笔记本在大学用。

    父母还是老思想,觉得玩电脑会影响学习。

    于是,姐妹俩打算自己挣。

    难得的调休日,姐妹俩在宿舍休息。

    十人间的宿舍,也只有这种时候,两姐妹才能好好聊天。

    她们也刷到了“找到工作室”最新发布的视频。

    看完之后,两人还讨论来着。

    她俩都是留守儿童,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所以看这个视频相当有带入感。对比起评论区的网友,她们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爷爷奶奶还在,身体健康,人也不糊涂。

    冯庆:“社会真是越来越开放了,这么玄的事都能做成生意,还能在网上宣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

    冯欢觉得很可乐:“神公神婆终于通网了。”

    冯庆:“不知道他们工作室是不是真的能去天堂找人,我留了评论,要是有后续让人踢我。”

    品完这条,冯庆又刷到了一个评论博主在解读的热点话题。

    近期讨论热烈的新政策,关于婚姻登记的若干变动。

    冯庆在村里看到过太多婚姻不幸勉强过活的案例,她并不向往婚姻。

    对于这个政策她每每看到都要吐槽几句。

    “这个离婚冷静期真是绝了,只要一方不同意,就需要重新走流程,这不恶性循环吗?”

    冯欢:“你恋爱都还没有谈,就想着离婚的事,也太悲观了。这离婚冷静期是离婚的时候才用得上,不离婚不就得了。”

    冯庆觉得自己幻听了,耳朵有点痒。

    “不是,你这也太乐观了点吧。”

    她拿村里的一对夫妻举例子。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后村那个赵家老二。咱们叫二哥的那个,他自己是个懦弱的怂蛋,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不喜欢不敢直说,逃出去打工。被他爸装重病骗回来结婚领证,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真敢结。

    “赵二哥骗婚,领完证没半个月就跑了,留二嫂一个人在家结婚生孩子。他每年只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在家一二十天。二嫂贤惠,非常支持他的工作。等二胎孩子都生了才知道他在外面打工的地方安了另外一个家,还生了一个孩子。

    “二嫂知道以后还闹过一阵,就是因为那软蛋男人以什么为孩子好为由不同意离婚,两边家里大人也劝她看在孩子面上忍一忍。她就这么守活寡守了十多年,我以前听她说过等孩子结婚了她就提离婚,这样孩子结婚的时候场面好看。

    “我是不理解她的想法,但是你说要是二嫂哪天想通了真提离婚,按现在这个政策,只要二哥在离婚冷静期里面捣个乱说不愿意,她不得在赵家被栓一辈子。”

    冯欢不知怎么的,像是有点生气,她说:“那也是因为国家意识到以前根本没有实现真正的婚姻自由,父母插手太多,所以出了新政策,只要双方愿意,持身份证就可以领证。

    “要是二哥他们以前有这个好政策,他就完全可以不管家里,和他喜欢的女人领证。二嫂的悲剧就不会出现。他和他真正喜欢的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名不正言不顺,还被人拿出来说。”

    冯庆听她这话音觉得不对:“姐,你是不是在批评我来着?”

    冯欢没答这话,说:“反正我觉得现在这个规定挺好的,只要喜欢,外人再也干涉不了,直接就可以结婚。这才是真正的婚姻自由。”

    冯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姐不但一口一个喜欢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还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心头一震,有了点不好的猜想。

    这下她手机也不玩了,凑到冯欢跟前,假作一副“我好八卦”的表情,缠着冯欢问:“姐,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冯欢先是一惊,接着就是脸红,一直红到耳朵尖尖。

    这反映,让冯庆心凉了半截。

    高中两人在一个班,她敢肯定自家姐姐跟其他男生没有瓜葛,那也就是高考后的事情,在厂里每天能玩手机的时间有限,那么如果真有那么个男人,一定是在厂里接触的。

    不是她不希望姐姐幸福,也不是歧视厂里的男同事,但是!谈恋爱的话,就超级不合适。而且听她姐这意思,还有想结婚的意思。

    冯庆觉得脑袋要裂开了,来这里工作快两个月了,厂里的男人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吗。

    给他们找工作的人事姐姐千叮咛万嘱咐,赚钱就专心赚钱千万不能在厂里谈恋爱。她说很多她安排进厂的男人向人事提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去年轻妹妹多的车间。

    冯庆还听说隔壁车间上个才开除一个拍人裙底的变态,她所在的车间这个月也有个男的追求同车间有男朋友的小姐姐不成,就到处传人黄谣。人是被处分了,但是小姐姐也没脸见人离职了。

    她就怕她姐也遇到的是什么个什么跌破人性下限的新男性人类。

    她姐是比她大,但是人可比她单纯多了、

    冯庆太阳穴都在跳。

    她捧住自己的小脸,眨巴着眼睛,演绎一个对姐姐感情很感兴趣的小妹妹。

    “真的有啊,对方是谁,我有没有见过?”

    冯欢丢了个大雷。

    她羞涩又幸福道:“和我同一个车间的,我们在谈恋爱,已经有一个月了。”

    冯庆内心土拨鼠尖叫,这破工厂一天上班12个小时,她每天下班手指都不想动,她姐姐怎么就能有时间谈恋爱?

    冯欢偷偷恋爱一个月,也确实是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幸福。

    “他人真的特别好,对我也很好。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不同意。你还小,没喜欢过一个人,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冯庆真心实意地说:“如果你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我怎么会反对呢,我当然是希望你幸福的。”

    重点是那真要是一个合适的好男人。

    冯庆没有明确持反对意见,而是说好奇想见见那个人。

    冯欢红着脸答应了,在第二天食堂吃饭的时候三人坐了一桌算是见面。

    那男人长得真不咋滴,看着还很显老。说话很装,很有要指点天下大事的意思。时不时再来点让人作呕的忧郁,愤懑于自己的怀才不遇。

    冯庆真的感到生理不适。

    她觉得她姐的脑子真的瓦特了,刚经历过高考的一枚新鲜脑子,怎么会被这么一个草包男人装到。

    而且还长得不好看,和她一起追过当红男星的姐姐为什么能看上这么个人?

    恋爱真是人类未解之谜。

    见面那天,男人给姐妹俩一人带了一杯奶茶。

    冯欢当面就夸男人大方,懂人情事故。男人大方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下次再请妹妹吃烧烤。

    冯庆:“……”

    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喝不下去奶茶。

    见完这个男人,冯庆回来问她姐喜欢这个男人什么。

    冯欢轻快地说:“对我好啊,会关心我。他会给我买奶茶,点外卖。还给我买一整箱的龙眼,上星期拿回来那个就是。我只不过提了一句手机电量续航能力不好,他就默默给我买了一个磁吸充电宝。”

    冯庆觉得不对,这个好有些廉价,不是金额价值而是都根本算不上付出。

    她试探道:“可是他说他26 ,比你大六岁。而且中专学历。”

    冯欢:“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知道,这些并不算什么。而且现在大学生也不值钱,本科和中专也没什么区别。”

    “叔叔和婶婶应该不会同意你们吧。”

    冯欢对于爱情的向往这才有些冷却,可她表现得不是很在乎:“如果他们爱我就应该祝福我。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从不在我身边给我回应,我现在长大不需要他们了,希望他们也不要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反正现在领证也不需要户口本。”

    冯庆不再刺激她。

    担心冯欢脑子一热真背着家里结婚。

    刚好工厂要发东西,她借口代领把冯欢的身份证拿到手没再还她。

    只希望冯欢能早日度过热恋期,看清那个男人真实的样子。

    然而,冯欢似乎越陷越深,8月底,姐妹俩结束暑期工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那时,冯欢收拾了两个箱子。

    冯庆一问之下才知道,那男的劝她到外面租房。

    冯欢报的是本地学校,高校地址恰好在西城区,离工厂区没那么远。

    那男人就说两人都不住宿舍,在工厂和学校中间的地方找个房子,置办一个小家。

    冯欢说起这个时,一脸向往。

    “我从小就盼着放学回家,家里有个人等着。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冯庆想吐血。

    这回她不正面阻止真的不行了,但在恋爱中的冯欢什么都听不进去。

    两姐妹闹掰,冯欢抢回自己的省份证。

    冯欢:“你没谈过恋爱,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面对爱你的人。那些世俗的标准,真的没那么重要。等你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而现在,你要做的是祝福我,而不是阻拦我。”

    冯庆拦不住冯欢。

    没办法,她把这事儿和冯欢父母,也就是她的二叔二审通了气。

    冯欢这下子真的和她翻了脸,气她是个告状精-

    找到工作室收到了一个特殊的订单,秦方好正在和秦擎汇报。

    秦擎:“什么玩意儿?”

    秦方好复述:“有一对夫妻找我们下单,说自己女儿被一个男人下了降头,才刚刚高三毕业的小姑娘,不管不顾和家里闹翻要和一个老男人去结婚。他们是希望找咱们工作室的业务员去解降的。”

    秦擎无语住了。

    解降?这真不在她的业务范畴啊。

    杨小燕那个视频发布后他们工作室算是小火了一把,以前千篇一律的找猫找狗的单子。现在总算多了些其他业务。

    可是网友们帮她拓展业务的方向有点偏啊。

    前两天才有人来咨询能不能通灵,想找天堂的亲人对话。

    今天又有一个要解降头的。

    降头她是不会的,但听描述的这路数有点像老渣男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感情。

    如果是骗子,她还是能打一打的。

    第39章 神通

    秦擎叮嘱秦方好:“我过去看看,先别给家属把话死,能解决咱们再收钱。”

    秦方好眼神一下子亮了些许。

    秦擎觉得好笑:“怎么,怕我不接。”

    点头。

    楼心月站起来:“老板,下午没什么事,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秦擎惊讶,谁家财务主动申请出外勤啊。

    楼心月:“平生最恨渣男哄骗小姑娘。想去看。”

    秦方好举手:“我也想去,我还可以拍摄素材做个翻面宣传案例。”

    郑意去帮秦擎取快递回来,只听了半截,问:“干嘛去?”

    楼心月:“打渣男。”

    郑意也不问前因后果,直接说:“算我一个。”

    陈大光的女儿陈墨青也在,也举了个手:“想去参观学习一下。”

    秦擎:“……”

    她说:“还不一定是骗子呢。”

    楼心月:“以我多年看社会新闻的经验,八成没跑了。一位准大学生,不以学业为重寻死觅活要嫁一位大龄男人。这锅一定在这男人身上,年龄先不说,好男人一定不会在这当口让自己女朋友进入婚姻的。更不可能让她和家里闹翻。”

    陈墨青开学就是高三,她很有代入感地发表意见:“我高考完肯定只会想着疯玩,不被父母管着多好啊,干嘛给自己再找一根带子绑着。”想了想又说,“如果我真的准备结婚,不一定是被下降头,但大概率是被渣男给P了。”

    郑意:“玩道德绑架和精神控制的男人都是混蛋,见一个打一个。”

    办公室的男人们,男孩们一听一个不吱声。

    秦擎没想到自己的女员工们只不过听个背景就如此群情激愤。

    “去归去,控制住自己,不能乱发挥。”

    五个女生,刚好一个车。

    陆洋弱弱举手:“学姐,我也想去看打渣男。”

    “车坐不下了。”

    “我自己开车,两辆车,咱们还能坐得宽松点。”

    秦擎拒绝:“不行,方好走了前台没人,你形象好,客串半天前台。”

    陆洋委屈巴巴狗狗眼。

    “我可以保护你们。”

    “不需要,我们又不是去打架。”

    秦擎领着一群女战士走出门,想起什么又退了回去。

    这次的客户找来目的明确,是想解降头。和以前的客户有具体实际诉求的都不一样。

    客户想要以玄学对玄学,以魔法扛魔法。

    那么她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光棍,算一算就得了。

    又到了神棍的表演时间。

    想了想,秦擎吩咐郑意:“刚帮我拿的快递给我一下。”

    郑意应声去了,秦擎自己则在接待室溜了一圈。她看上了桌上的一个装小零食的茶盘。

    那个茶盘是秦方好买的,颜值没得说。挺说是什么高温瓷,表现平整光滑,呈现出很漂亮的天青色。轻轻敲击边缘,还会有嗡嗡的震感回声。

    秦擎把这个十寸左右的圆盘收拾了下,提溜起来找个袋子装了扛在肩上。

    郑意那边把快递也拿了过来,帮秦擎开了箱子。

    秦擎伸手进去抓了一把,也一起放袋子里。

    其他人没看清楚是什么,只看到是一匝黄色的纸张。

    这次的客户约的地点在西坝区。

    哦豁,这边的警察分局好像没有打卡过。

    要是订单进行得不顺利真打起来进了局子,不知道陈得意林枫他们能不能来捞一下。

    去了现场,降头情侣租的出租屋,秦擎发现自己想多了。那位被怀疑会下降头的当事人姿态放得很低。

    他一直在表达他和女朋友之间相互的爱意,并请求两位父母将女儿嫁给他。

    去接秦擎的是一个叫冯庆的小姑娘,她快速地介绍了屋里的情景和各人身份。

    屋里的事态已经很焦灼,男人越是低声下气,女孩父母越是止不住生气,人在气头上什么都骂得出来。这样的态度对比下,冯欢就越觉得自己男朋友受委屈,对父母越反感。

    她哭喊道:“你们凭什么管我,我需要人管的时候你们从来不再。我现在成年了又来彰显存在感。”

    “你们参加过我的一次家长会吗?下雨的时候同学都有父母接,你们那时候又在哪里,你们说我习惯好,出门随身带伞,可你们知道是淋过多少次雨换来的吗?

    “从我记事起,没有哪一次生病你们在我身边。好不容易打一次电话,你们总是叮嘱我节约用钱。我还不够节约吗?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从来没有给过我。我同学送我一个芭比娃娃被你们看见还要被没收说影响学习……”

    她哭得很大声,像是要把多年委屈都哭出来。

    父母怔怔地,站在原地。

    冯庆看着他们,也跟着默默掉泪。

    秦擎叹息。

    她差不多能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家庭,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并不是谁个人的错。

    她相信,如果再给这对父母一次重来的机会,即使知道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即使知道女儿会和他们离心。大概率他们还是会选择外出务工,他们别无选择。

    可对于冯欢来说,亲情的缺憾也是事实。

    在她长大,拥有一定自主权的时候她会拼命从其他地方找补这份缺憾。

    她这种情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找补方式。

    有的人会在经济条件允许时疯狂购物,买很多看似需要实则无用的东西,那是在哄小时候那个求而不得的自己。

    有的人会暴饮暴食,每顿饭都撑到吃不下才放下筷子。生边必需随时放着食物,就算不吃也有安全感,只要哪一顿饭稍微缺了一两口,觉得陷入焦虑直到吃更多东西填补。这一类人大概会以为自己是吃货,但其实不是。

    更多的人会选择尽早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从自己的伴侣和孩子身上寻找曾经缺失的情感寄托。

    冯欢就是属于最后一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恰好被她遇见了而已,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或许她的父母说得没有错。

    冯欢是被下了降头,不过不是玄学层面的降头。

    是贫穷和苦难给挣扎着前行的人下的降头。

    两边打了照面,冯欢的男朋友知道秦擎一行人的来意并没有放在眼里。

    冯欢却对秦擎充满了敌意,她的父母问秦擎:“大师,你能解吗?”

    秦擎坦诚道:“我不是降头师,不擅长那个,看不出来是不是。”

    夫妻俩有些失望。

    秦擎说:“我是命师,会的是算命,我可以帮忙算一算。”

    “好好好。”夫妻俩忙不迭去拉女儿。

    冯欢对父母的恨意达到了新的高度,同时用看仇人的目光看堂妹冯庆。

    她对后者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你们就要拿封建迷信来戕害我。我爸妈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你们现在对我做的,跟小团圆媳妇所受的有什么区别?”

    冯庆回她:“姐姐,我从来不是为了害你。”

    冯欢:“小团圆媳妇的婆婆也向人哭诉她的委屈,可她是刽子手。”

    场面乱糟糟的。

    楼心月忍不住想说话,被秦擎给按住了。

    秦擎:“大家现在情绪有点上头,我建议你们都冷静一下。我做完生意就走,你们之后再慢慢聊。”她打断想说话冯欢,掌控局面,“我不给你算命,不害你。”

    冯欢张张嘴,又闭上。

    秦擎:“在我正式开始干活儿之前,我们先聊两句,你说这是你喜欢的人。那好,我问你,在你心目中,用简单的一句话概括,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欢狐疑地看她,还是说了:“真诚,眼里都是我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她倔强道:“我喜欢的是他身上的人性光辉,不是那些用金钱堆砌起来的虚假外物。”

    “真诚?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秦擎快要忍不住笑出来,她追问,“如果这男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呢,你还会喜欢他吗?”

    冯欢沉默,没有立即回答。

    她身边男人瞪了秦擎一眼:“宝宝,你别听她胡说。”

    冯欢硬气起来,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回绝秦擎:“你不用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秦擎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答案,今天这一单应该不难拿下。

    她对角落里仿佛苦命鸳鸯一样的情侣笑笑,目光锁住冯欢:“你比我清楚?那可不一定。”

    环视一周,她一一扫过和冯欢相关的亲人,说:“没有人在命师面前能守住秘密,我帮你们算算这个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于结果,你们自己判断。”

    秦擎手向后伸,她的布袋子被员工们递了过来。

    她从袋子里掏了一支蜡烛出来:“楼姐,麻烦帮我点上。”

    秦擎从工作室会客厅顺来的盘子被摆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中央。

    那个盘子一出现,屋内众人的视线被它吸引。不知道现在这情况和茶盘有什么关系。

    蜡烛被点燃,放在盘子边上。

    秦擎慢条斯理地继续从口袋里掏东西,那是一匝人民币大小的黄纸,不,仔细一看,那是——符纸。

    捡了两张,秦擎右手并做剑指,夹了两张在手指中间,问冯欢:“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冯欢戒备道:“你要做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我能做什么。既然你那么相信他,那我也不用算的,有了名字籍贯我请土地帮忙查一查他的情况。你既然执意要和他结婚,多了解一点总是没错的。找工作还得做背调呢,何况找伴侣。”

    那男人嗤了秦擎一声:“装神弄鬼。”

    秦擎不理他,只问冯欢:“怎么样?敢不敢查?”

    冯欢:“有什么不敢,他叫郎伟,就是隔壁市的,在柳眠县黄瓜村。”

    “好,这个姓氏不常见,加上出生地,肯定不会查到其他重名的人。”

    所有人都盯着她。

    秦擎剑指夹符纸,双目微敛,口中念念有词:

    慈土公悯,听吾恳请。

    今有淑女,将适良人。

    祈君审察,郎氏伟者;

    家于柳眠,生黄瓜村。

    俾其亲族,心安是宁。

    命师秦擎,待公示音。

    颂慈悲德,谢恩再三。

    秦擎听到郎伟在和冯欢小声说:“装模作样,讲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冯欢没有回他,而是看着秦擎。

    秦擎念完,手腕翻转,符纸于烛上点燃,然后丢到了那个天青色的大茶盘里。

    然后就没有了动作。

    冯家父母略显失望,自家工作室的几人也是提了半口气的样子。

    郎伟嘲笑:“就这?”

    秦擎老神在在:“急什么,土地查资料不需要时间啊。”

    符纸在盘中慢慢烧成灰烬。

    这质量不错啊。

    这符是秦擎在网上买的道具符,拍戏专用,5毛钱一张。她买的时候就问了客服可燃性怎么样。客服回:“包燃的呢亲,而且绝对逼真,不会打扰演员做法时的表演情绪的。用得好下次再来哦。”

    如今看来客服没有乱说。

    装神棍的必备道具。

    秦擎又等了一会儿。

    对着茶盘上的灰烬轻轻一吹,本该因为风力在空中飞扬起来的黑灰违反了物理定律。

    秦擎不过那么轻轻一吹。细腻的符灰在茶盘中央慢慢打着圈旋转,而且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转了一小股黑色的龙卷风。

    别说目不转睛的其他人,就连第一次试验这个玩法的秦擎也有些被惊到,这个特效也太炫酷了吧。

    这下肯定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假神棍了。

    这茶盘是她临时绑定的面板功能移植物品,因为茶盘本身不具备显示屏功能,如果要粘贴显示点什么面板上的东西,必须要外物,比如墨水,比如细沙……

    符灰只是秦擎选择的比较符合神棍人设的一个道具而已。

    看起来被绑定的物品在每次生效时,都会有一个转圈的特效,比如罗盘上乱晃的指针。

    只是指针被固定住,影响了面板发挥,这次换了个道具,这特效就显得高级起来了。

    这特效,比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里的特效都要好得多,还是实物演示呢。

    小龙卷慢慢停下来。

    好似控制住它的那股力量忽然消失,灰烬在空中散落,却没有落到茶盘外,而是在茶盘内渐渐形成一行行可读的字迹。

    姓名:郎伟

    性别:男

    年龄:36

    出生于山渝市柳眠县黄瓜村。

    3岁,父母离异。

    13岁,因偷窃被柳眠中学开除。

    16岁,生长子。

    18岁,因偷窃入狱劳动改造3年。

    25岁,结婚。

    27岁,生二子。

    30岁,生三女。

    32岁,离婚。二子、三女由前妻抚养,工资卡由前妻执掌。

    秦擎装作瞅了一眼,然后和冯欢说:“挺不错,他的大儿子和你一样大,还挺巧。”

    冯欢先是怔怔地看着茶盘,随后发了疯一样尖叫。

    对着郎伟抓挠踢打,而郎伟好像被茶盘吓着了,愣愣地都忘了反抗。

    反倒轮到冯欢父母去拉架。

    秦擎默默向后退。

    她叮嘱秦方好:“保护好我方茶盘,别被他们摔了。”

    又和楼心月使眼色:“记得收钱。”

    而她自己,拉着年纪最小的陈墨青往外走:“别看了别看了,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小心被误伤。”

    陈墨青好奇心都要爆了:“老板老板,刚刚那个……”她演示了一下吹的动作,眼睛亮亮的,“真的是请的土地公啊,那他老人家刚才是不是也来了屋里,现在还在不在?他刚才站的是哪个位置?”

    秦擎:“别天真的,土地好歹是有编制的公务员,忙着呢,哪能亲赴每一个现场。我就是给他发了条信息,他查了资料以后,回了我一条而已。”

    陈墨青握拳,脸上的婴儿肥小肉肉随着动作抖了两抖,超可爱的。

    就听崇拜道:“那也很酷,老板超牛的!”

    谢谢啊,有被夸到。

    第40章 表演

    那一只立了大功的茶盘被楼心月珍而重之地带回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没有参与这次“倒渣”行动的员工在听了事件经过之后都来参观这只茶盘。

    他们对渣男不感兴趣。

    但对于老板展示出来的新法术和新法器的神奇百听不厌,恨不得自己能穿越回去观摩一遍。

    一再请当场的女士们介绍当时的场面,然后发出惊叹。

    “哟!”

    “呀!”

    “哇!”

    秦擎:“……”

    陈书翰老实,在围观所谓“法器”时把疑惑问出了口。

    “这不就是接待室的那个茶盘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被他妹妹陈墨青怼了。

    “你眼里的茶盘和老板眼里的茶盘那能是一个东西吗?到了老板的境界,落叶飞花皆可作器。咱们使用的那个罗盘不也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商品被老板改造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还要老板自己生火炼铜,抟土作器吗?”

    陈书翰恍然:“原来是这样。”

    陈墨青:“就是这样。”

    秦擎:“……”

    落叶飞花倒也不至于。

    不过脑补得很合理,也省得她想理由解释。

    现在这个茶盘已经不是一般的茶盘,它被用一个高脚架供在了秦擎的办公室。

    罗盘和茶盘的成功证明了秦擎切实缺乏社会经验,没有意识到在买方市场包装的重要性。

    再牛逼的能力,只靠一张嘴说,效果大打折扣。

    一开始她在白云观摆摊,来算命的都怀疑她别有所图。要是那时候她能早早意识到这种“神奇包装”的重要性,反物理的道具那么一演示,她赚小目标路走得就不会这么曲折。

    秦擎缩在自己办公室里逛网店,都是那种民俗文化的店。七七八八的道具下单了一堆,像什么签筒、桃木剑、铃铛、招魂幡、香烛纸钱……还有塔罗牌,水晶球。、

    至于可不可以用,能够怎么用,她还没有想好。

    可以到货后一一关起门来一一实验一次,就不必像今天这样临时现挂,被那股小龙卷风给惊讶到。

    快递没那么快到,刘思敏的助理现上门了。

    说是那套作为谢礼的房子过户手续已经办好,他是来送钥匙的。并表示如果秦擎什么时候想要看房可以联系他做向导,要搬家他也可以帮忙找。

    秦擎没有麻烦这位打工人,她从家里出来时也就带了一箱子行李,目前并没有增加多少。她完全可以拧包出行。

    不过在那之前确实可以去看看房子,她拉着木木就出门。

    距离有点远,秦擎打算打车。

    很多车都不愿意载宠物,好一会儿秦擎才约到一个大姐的车,据她说她家里也养狗,接受度更高。

    木木已经是一只几十斤重的大狗了,一般人看了是会觉得怕。

    不过它特别乖,只是因为要出门显得比较兴奋。

    上车前,秦擎给它穿了鞋套,上车后让它趴在脚垫上不许上座位,它也都听话照做。

    全程绳子秦擎没有离开过手。

    大姐倒还安慰她不要那么紧张,还夸木木长得好看。

    木木每次被夸都会很开心,这次它也支起脑袋,微笑着一张连看她。就像在说“啊快听有人夸我”,巨可爱,被秦擎抱住一顿猛搓。

    到了目的地小区秦擎才发现,这地方有点眼熟。

    她接过这个小区的找猫订单,是一个进出盘查非常严格的高端小区。

    小区的绿化面积大,内部设施完善,里面的业主也相对较少。

    没想到刘思敏给她的房子是这里,被称作“森林洋房”的宜居之所。

    秦擎所在的楼栋比较靠里,步行的话得走一会儿,她也不着急,牵着木木就当熟悉环境。

    木木可给兴奋坏了。

    之前她住的公寓都没有正经小区环境,就在马路边上的高层楼栋里。

    这下好了,它可以撒了欢地跑。

    就是有点废主人,秦擎像一只被木木牵引的风筝。

    她俩飘过小区中庭。

    经过两位老太太,老太太说:“嘿,好活泼的年轻人。”

    谢谢,年轻人其实是个宅,她只是在被动活泼。

    经过一位中年男士,男士说:“哟,小姑娘身手很矫健嘛,健步如飞。”

    谢谢,小姑娘其实是个运动废,她只是在被带着“飞”。

    经过一位小朋友,小朋友兴奋地说:“爸爸,看,是奥特曼!”

    咦……这话不对吧,说木木是个小怪兽还更贴切一些。

    可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秦擎停下来,勒住木木,气喘吁吁往回看。

    一个小壮孩牵着一只小胖猫激动地向她跑来。

    “奥特曼姐姐!”

    什么奇特称呼。

    秦擎想起来了,小孩是那个她曾经见过的被霸凌而不自知的善良男孩儿。

    明佑谦:“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你好啊谦谦,不是哦,我是来遛狗的。”

    小孩有点失望,还是礼貌地问:“姐姐是有朋友住在这里吗?”

    “暂时没有,不过以后我可能会住在这里。”

    “真哒?!”小孩都快高兴地蹦起来了,说话尾调一变,听起来萌萌的。

    明佑谦举着他手里的猫绳:“我也是在遛猫,我们可以一起。”

    他似乎对秦擎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又想证明自己很有用,又说:“姐姐你以后要是忙的话,我可以帮你遛狗狗。”

    这是什么小天使,和秦擎以前见过的小魔童们简直两个样。

    居然有人能忍心欺负这么温暖的小男子汉。

    明佑谦还蹲下问木木:“狗狗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摸摸你吗?”

    木木对小孩并不反感,可秦擎拉了拉绳子没有让他碰。

    “不行哦,不要随意摸陌生狗狗,就算是认识的也要先问过家长你爸妈允许后才能摸。”

    高大的明先生就在不远处被另一位牵狗的男士绊住,那位男士眉间锁愁,正在和明先生说着什么。

    不能摸狗,明佑谦有点小沮丧,可他很懂事,并没有闹着要摸。

    还贴心地问:“奥特曼姐姐,你要不要摸我猫,它不咬人,可以随便摸。”

    这猫被找回来之后可能补得有点过头,很是营养过剩的样子。

    听见小主人的话也只是懒懒地叫了一声,然后继续舔毛洗脸。

    没一会儿,明先生带着那位男子牵着狗走过来。

    本来坐着歇息的木木站起来,看着那只靠近的狗。

    寒暄过后,明先生问:“秦老师,能不能帮我这位朋友的狗看看?”

    “它怎么了?”

    这位先生的狗是只咖色的哈士奇,看起来是没什么精神,如今正趴在主人脚边,无精打采的。

    显然明先生已经为狗主人华先生介绍过秦擎的情况了,他也没有一上来就质疑一堆有的没的,只是担心地介绍:“它生病了,不爱吃饭,带它去了医院几次,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说完又迟疑道:“听说您是算命的命师,还能治病?”

    秦擎:“治病我是不会的,还是要去医院找医生。不过,我可以帮忙沟通看看,它有哪里不舒服。”

    要是换以前,秦擎直接就开始打开面板报数据念日志了。

    但是现在,她学会包装一下自己的信息来源。

    让自己这个命师的身份看起来更神秘。

    她蹲下身,摸了摸哈士奇。

    “你好啊,小朋友,我是来帮你的,你要害怕哦,和我说说你那里不舒服?”

    哈士奇抬抬眼,舔了舔秦擎的手,没咬也没有叫。

    主人说:“它叫咖啡雪,以前可活泼了,我天天头疼它精力过于旺盛,经常把家里扒拉得乱七八糟的。现在它不但不爱拆东西,也不爱出来玩,走两步就趴着。也越来越瘦。”

    主人满满都是心疼。

    “你先别着急,我和咖啡雪先聊聊。”

    秦擎找了个角度,让咖啡雪能和她眼神对视。

    然后开始她的单口相声表演。

    “咖啡雪,别怕你爸爸也在这里陪着你呢。”

    “什么?不会,你爸爸最疼你了,他会保护你的。”

    “别怕,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是帮你的。”

    “哦,这样啊……啊?怎么会!太可恶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拯救你的。”

    秦擎站起身,挂上凝重的表情。

    她的个人独白把在场两大一小三位男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天真的明佑谦小朋友问:“姐姐,咖啡雪都没有叫,你们怎么聊天的?”

    秦擎照搬初次见面时杨桑对于宠物沟通师的自我介绍。

    “小动物内心澄净没有杂念,所以可以通过眼睛做心灵的感应。它们会把自己的感受意向传达给沟通者。它们传达的东西并不是完整的话语,需要整理翻译。”

    华先生着急的问:“咖啡雪怎么说。”

    秦擎沉着脸:“它传达最强烈的情绪就是‘爸爸不爱我’。”

    华先生:“不可能!”

    秦擎淡定道:“我只是把听到的东西翻译给你听,是非曲直,还需要你自己判断。”

    华先生追问:“总得有原因吧,我一有空就天天陪着它。”

    秦擎说:“咖啡说,你领了一个可怕的东西进了它领地里,它想要保护好领地的,可是打不过那个东西,并且你还帮着那个东西。”

    华先生云里雾里,大概已经开始怀疑明先生的安利可靠性。

    秦擎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橙子颜色的容器,是属于咖啡雪的?”

    华先生想了想:“它的饭盆就是橘色的!那个盆它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用了,而且咖啡雪有点认碗。食物只有放在那个碗里它才会吃,放其他地方它都不吃。那个饭盆怎么了,它是不喜欢那个盆?”

    秦擎想吐槽,纯纯的主人滤镜,哪里是认碗,这只傻憨憨分明就是换了碗就找不到食物,鼻子当摆设。

    面对主人,她语带关切:“咖啡说那个橘子颜色的容器里以前每天都会长出香香的食物,可是自从领地被抢了之后,那里的食物就被污染了,多数时候都是臭臭,很难再找到好吃的食物。臭臭的食物吃了会难受。”

    “所以……”秦擎总结,“咖啡雪其实没有病,它就是被饿的。没力气自然就不拆家精神不好。”

    华先生觉得相当荒谬:“我专门请了家政阿姨来照顾它,它的饭盆里一直都是满满的,是它不吃,难道是鼻子出了问题?”

    秦擎引导:“这位家政阿姨是多久在你家开始干的?你想想咖啡雪开始病的时间,是否和家政阿姨的入住是否吻合,时间上合得上的话,可能这就是它所怕的抢领地的入侵者。”

    华先生默默算了下时间,咖啡雪生病确实是在家政阿姨来了以后不久。

    秦擎见他恍然,又说:“如果食物确实堆着不吃的话,那最好还是仔细检查一下食物的情况。”

    “大明,你帮我看一下。”华先生把咖啡雪交托给明先生,急冲冲地回家去。

    秦擎拿了一张工作室的名片给明先生:“我先走了,明先生你可以通知你朋友联系这里付咨询费。”

    明佑谦也够着头:“姐姐,可以给我一张吗?”

    “你拿来做什么?”秦擎笑着问他,顺手给了他张。

    小朋友拿到名片,小心收在裤袋里。笑得像一团太阳:“我收藏了奥特曼的联系方式。”-

    另一头,咖啡雪的家长华先生冲回家,家里家政正在看电视。

    “回来啦?咦……咖啡雪呢?”

    华先生没理,径直走到咖啡雪的房间,蹲下身去查看狗盆里的食物。

    不细看不知道,看着堆得冒尖尖一碗的狗饭,其实只有上面薄薄一层是新鲜的,下面都是馊的。

    华先生直接端着狗盆,放在家政面前。

    他忍着怒气,问:“怎么回事?这饭都是馊的。”

    家政一开始还打马虎眼,说是因为天太热想蒙混过关。

    可华先生又哪里会让她得逞。

    在他的逼问之下,家政才哭诉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开始华先生请家政是因为要出差一个月。他不忍心让傻傻的咖啡雪去宠物托管,就请人推荐了一位可靠的家政来家里照顾。

    一开始说好只请一个月。

    家政来了之后,也确实把咖啡雪照顾得很好。

    华先生家的工作,钱多,活少,房子大环境好。她住家期间有一间专属的客房。、

    还没有爱挑刺的雇主,全部工作基本就是收拾一下家里的卫生,再照顾一下宠物,连雇主的饭都不用她做。

    在雇主家的那大大的厨房里,她每天都在给自己做吃的。

    家政不想走。

    咖啡雪是个玻璃胃,稍微一点儿手段就能病。

    她顺势延期留下,并说现在狗粮不健康,她会做狗饭。

    靠着咖啡雪她成功留下了。

    在她的照顾下,确实好了起来。但就是太好了,它拆家,随时要出去玩。

    这都是给家政增添工作量。

    不耐烦之下,她开始克扣饮食出气。然后她发现这只傻狗的精力全靠食物维持,她有了主意。

    一开始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后来发现雇主粗心,而且这傻狗除开自己盆里的东西,全都不吃。她就做成了下馊上鲜的手段。

    咖啡雪有了生病的假象,它虚弱又查不出问题,这下子,连狗都有雇主陪着。家政除开给自己做饭,几乎没有什么工作。但是钱照拿……

    华先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想到咖啡雪的形容里,有邪恶的东西来抢领地……

    这不就正是喧宾夺主嘛。

    家政哭诉:“我也没想害它的,我控制着那狗每天吃饭的剂量呢,肯定是饿不死的。我这么做也实在是没办法,我太喜欢这里,只是想留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