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离别
兵部尚书府，后宅。
廖尚书对着老伴一通指责，全然不顾后辈在场，骂完了再拂袖而去。
廖老夫人被气得老脸发黑，一口气没喘上就昏厥了过去。
一旁的儿孙惊呼。
“娘！”
“祖母！”
“婆婆怎么啦？快来人，去请府医过来。”旁边的妇人急忙吩咐下人。
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
府医过来诊脉后，不出意外是急怒攻心。
小半个时辰过去。
廖老夫人就醒了。
可是她没脸睁眼，索性装昏迷。
“这事儿怪不得父亲生气，儿子听说他今日被皇上训斥了，让他回家整顿后宅，什么时候整明白了再回去当值。还有，您行事前也没跟家人商量一句。”廖家大爷其实也气他母亲擅作主张。
廖老夫人睁眼，“你在怨我？”
“没有，儿子不敢。”
廖大爷连忙否认，“可上赶着送姑娘去给人当妾室，我没脸。”
廖老夫人又被气得按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儿，吓得廖大爷连忙上前给她拍背。
廖老夫人一把甩开廖大爷的手，“滚出去！日后丹丹的婚事，莫要再来寻我，这会闹出事儿来，你们不给我寻个公道，还嫌弃我给你们丢脸了？”
临到老了，还被人摆了一道。
风光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哪儿受得了？
没人理解她就算了，还将错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母亲别气，气大伤身。”
廖大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廖老夫人更气。
廖老夫人将枕头砸向他，“看好你那个宝贝闺女，为了去给人当妾，都已经跑人家原配面前找茬了。”
“丹丹还那么小，您不要胡说。”
“滚！！都滚出去！”
廖老夫人将人统统赶出卧室。
今天不止廖尚书被明武帝训斥，还有很多人都被训了，好比楚郡王府、胥家等等，让他们全部回家去整顿后宅，连自己家都管不住的人，何以办好公务？
能力受到质疑。
这不仅仅是一件小事。
若是小事，这些人大概不会这么盛怒。
是锦衣卫开始介入调查。
一时之间，京城当官的人人自危，连某些人刚刚萌起争权夺利的心思，都吓得压了回去，开始兢兢业业做事。
好比此次宣布的科举，就没人再敢伸手。
秦驰将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背缓缓靠向椅背，又揉了揉酸胀的手臂。
秦八匆匆进来靠近秦驰，快声禀报：“公子，夫人要离京了。”
秦驰神色一滞。
当即起身离殿。
骑着快马，急匆匆来到济方药铺后面的院门。
果然撞见巷子里停着十几辆马车，一些下人正将一个个木箱搬上车。
宋宽站在一旁指挥，他的脖梗处，还骑着一个小家伙。
正是他的小儿子。
秦驰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一旁的侍卫，上前向宋宽拱手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父近来的身体可好些？”
又是岳父？
宋宽嘴角一扯。
不知该应呢，还是不该应？
他索性装傻，不去纠结这个问题，“托安郡王的福，好多了。你是特意来接乖乖的吗？”
秦驰眸光落向小儿子，“不是，来此是想见锦儿。”
“去吧，人在里面。”
宋宽往身后的大门指了指。
秦驰小声致谢，转身进去。
那火急火燎的模样，真是难为了他还停下给宋宽问安。
来到了宋锦的院子。
木婷正指使下人搬东西。
宋锦坐在桌前检查着书稿，正是景老前两日编撰完成的医稿。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几分犹豫，要不要在京师的书局印刷，后来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现在又遇到书局刁难一事，就更不想了。
将书稿小心收入盒内。
恰在此刻，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锦抬头望去。
秦驰看似闲庭信步的出现。
但那光洁的额前，染着薄薄的汗珠，泄露了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宋锦低头敛目，起身客气相迎。
“你非要离京么？”
秦驰语气克制又压抑。
宋锦垂眸，“再拖下去就要入冬，赶路就不适合了。”
“回徽州？”
“是，回徽州。”
“这都要走了，就没想过跟我说一声？”
“……”这话无法回答。
宋锦确实是没有想过，“我本来打算，出城之前，把乖乖送回公主府。”
避重就轻，仅此而已。
宋锦拿起桌面装书稿的木盒，向秦驰拘谨地行了个告退礼，再无声地向门口后退数步，等离门口近了些许，没有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
她，这是不想纠缠？
秦驰木然站在原地。
直到宋锦的背影消失，他仍是一动不动。
一旁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不自觉就伏跪于地。
下一刻。
秦驰忙不迭出去。
在距离宋锦身后丈余之时，他突然顿了顿，一改之前的念头，并没有上去拦人，反倒是黯然神伤的跟着她到了大门口。
宋宽看到了女儿。
自然也看到了秦驰。
明明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的男人，硬是有种快要破碎了的感觉，周身弥漫着一股子无法言语的悲伤，让宋宽不知该说什么好。算了，孩子大了，他管不着。
“娘！娘，抱抱。”
小家伙一瞅见娘亲，立马倾向要抱抱。
宋锦听到孩子的叫喊声，稍微飘远的思绪立马拉了回来，她上去抱过了小儿子，顺势将盒子递给宋宽。
她拿脸颊去蹭了蹭孩子的小脸蛋，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
本来昨日该将孩子送回去，可一想到要分开了，心里就满是不舍，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娘俩在亲昵之时，不妨碍下人忙碌。
木婷让大家加快了动作。
等一切准备就绪。
宋宽向拱手告辞，率先踏上了一辆马车，透过车窗他喊道：“锦儿，该起程了！”
“知道了，爹。”
宋锦以额头抵着乖乖的小额头，小声哄道，“以后乖乖要听长辈的话，好好吃饭。”
“娘，娘……”
小家伙像是意识到分离。
一双胖乎乎的手臂，用力搂住宋锦的脖子，还扁着小嘴，要哭不哭的。
宋锦将孩子一把塞给了秦驰，忍隐道：“照顾好几个孩子，莫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宋锦向秦驰盈盈拜别。
秦驰默然搂住儿子，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偏偏此刻一句都说不出口，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宋锦登上了马车。
车夫甩了甩马鞭。
“驾！”
马儿迈开了蹄子。
车轮轱辘辘，队伍徐徐在巷子里前进。
秦驰抱着儿子一言不发。
宋锦坐的车厢就在他的眼前缓缓驶过，车窗的帘子轻轻摇晃，却始终没有掀开。
秦驰心头好似堵着块大石。
压得他连呼吸都会隐隐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