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地狱他死了
出来的不是姜芙,是婉儿,婉儿把纸伞递给小九,“快带着你们的主子离开。”
小九没接纸伞,“我们主子这样还不是你家小姐害的,你可知道我们主子这三年过得多辛苦,你们倒好,假死离开,让我们主子每天肝肠寸断。”
小九憋了许久的话,也顾不得正在下雨,拦住婉儿的去路,继续道:“你们小姐真无情。”
“我们小姐无情?”婉儿伸手戳他胸口,“当初你们主子怎么对我家小姐的,你们不是不知道,还有老夫人,大奶奶二奶奶,没有一个对小姐好的。你家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理会。我家小姐为何要离开,还不是对你家主子寒了心。”
“你现在同我讲说你家主子不易,他有我家主子不易吗?”
“你们少倒打一耙。”
“我们主子那般,你们可曾想过是何缘由,那是因为你家小姐她——”小九刚要脱口而出,小八打断,“小九,住口。”
“我就要讲,要不是她家小姐,咱们主子怎么会到如此境地,说破天也是他们的根由。”小九怒吼道。
“你想死了是不是?”小八拦住他,“主子说过的不许讲。”
“我——”
“你什么你,快带上主子离开。”
婉儿等他们走远后才折返,进门时叮嘱守卫,“把门看好了,任何人不准进来。”
守卫:“是。”
婉儿也奇怪小九话里的意思,把疑惑说与姜芙听,问道:“小姐,小九这话到底是何意呢?”
姜芙:“他真是这么讲的?”
婉儿:“是。”
姜芙放下笔沉思,须臾,淡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他们吧。”
婉儿想了想,也对,他们就是强词夺理,明明自己一点道理都没有,还觉得自己对。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婉儿:“下次他们若是再来,奴婢去把他们赶走。”
“放心,这次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薛慎哪里受过如此冷遇,他那般傲慢,日后定不会再出现。”
只能说姜芙错估了,三日后,薛慎忙完正事再次出现在大门前,小八小九站立在两侧。
路上时不时有人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薛慎不为所动,负手而立,眼眸直勾勾盯着紧闭的大门。
一盏茶后,大门打开,管家走出来,“我家主子不在府里,公子请回吧。”
“你家主子去了哪里?”
“查看铺子了。”
“几时归来。”
“天黑前。”
薛慎问什么,管家答什么。
“她自己一人?”
“同江公子一起。”
薛慎闻言脸色顿暗,片刻也没停留,转身坐进了马车里,一路驰骋去了街里。
一间一间铺子寻过去,都未曾看到姜芙,薛慎郁结,脸色越发阴霾了,小八规劝,“主子若是累了可先回去歇息,属下同小九继续找。”
薛慎:“无妨。”
他今日一定要见到姜芙,哪怕是一句话不讲,单是看看她也好。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梦里也皆是她的身影,一颦一笑,深入骨髓。
晌午前总算把人寻到,薛慎唤了声:“芙儿。”
姜芙停住,转身回看,两人视线撞上,她眉梢轻蹙又松开,屈膝作揖,“王爷。”
薛慎:“平身。”
姜芙直起身,“王爷若是无事,民女先走。”
“等等。”薛慎看了眼前方的醉香楼,“听闻醉香楼烤鸭一绝,不若一起去尝尝。”
“不了。”姜芙推拒,“民女还有事要做。”
“再忙也要用膳。”薛慎温声道,“你看你都瘦了。”
“芙儿。”他站定在姜芙面前,语带乞求,“就一次,可以吗?”
睿王的赫赫威名无人不知,几时如此低三下四求过人,姜芙不免怔愣,思付间,被薛慎扣住了手腕,“我就知晓你会同意的。”
姜芙被他牵着走了进去。
高朋满座到处都是人,大家齐刷刷看过来。
姜芙不想被人误会,微挣,“王爷请自重。”
薛慎也不想惹她生气,慢慢收回手,“我的错。”
他做出个请的手势,温声提醒,“小心台阶。”
姜芙提裙慢慢上了楼,二楼雅间位置极佳,街景一目了然,桌子上摆放的也都是姜芙爱吃的菜色。
看得出,薛慎用了心意。
姜芙轻扯了下唇角,若是三年前他如此做,大抵她会感动到哭泣,但现下不会了。
面无表情坐下,她眸光落在了窗外。
薛慎示意店小二继续上菜,随后亲自给姜芙斟茶,佯装无意问道:“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姜芙收回眸光,淡声道:“如王爷所见,民女过得极好。”
“听闻你在此做生意,想来应该是不错的。”薛慎道,“你一向聪慧。”
昔日他可未曾夸过她半分,如今听来之觉讽刺。
“王爷谬赞。”
“我说的是真心话。”薛慎覆上她的手,“芙儿,这三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我——”
姜芙抽出手,打断薛慎的话,“前几日王爷问民女可否原谅,如今民女有答案了,民女可以原谅王爷,当昔日的一切都不存在。”
“不存在?”薛慎手指微颤,心也跟着痛了一分,面色凝重道,“你当真可以忘记?”
“当然。”姜芙道,“民女这三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民女以茶代酒,敬王爷。”她端起茶盏,“愿我们日后再无交集。”
这茶,薛慎不想喝,也不愿喝。
“王爷不喝吗?”姜芙饮完问道。
薛慎苦涩一笑,声音悲戚,“可是芙儿,我不想同你陌路。”
他想同她再续前缘。
“民女言尽于此,王爷要如何,民女不管。”姜芙定定道,“但从今日起,民女不会再见王爷。”
薛慎:“……”
杀人诛心,薛慎的心沉入到了谷底中。
比起那三年,眼前的话语才更伤人,他的芙儿,真的不要他了。
可他不能放手。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薛慎压下心酸,“是江宸?”
“那是民女的私事,不予告知旁人。”姜芙冷声道。
“我不是旁人,我是你夫君。”
“咱们已经和离了。”
“我没签字,不算数。”薛慎道,“芙儿,我没同意,你便还是我的妻。”
“芙儿,重新回到我身边吧。”他红着眸子道,“我定会用命去爱护你。”
“回到你身边?”姜芙轻嗤,“那你的妙儿要如何?那些名门贵女又要如何?”
“我同苏妙儿无关,当初之所以把她带回,也只是因为她同一桩旧案有关。”薛慎解释道,“还有那些画像,也皆是照你所画,画中女子根本不存在,至于我做这些,皆因——”
姜芙打断他,“因为什么,民女不想知,王爷也不必告知。”
“不,你要知晓。”薛慎握住姜芙的手,“我做那些也是为了保护你,芙儿,这些年,最想害你的便是江宸。”
“表哥?”姜芙只当他失心疯了,“表哥带我极好,怎么会害我?”
“他那般做是在利用你。”薛慎道,“芙儿,你那年落水,至今记忆尚未恢复,你可知是谁打翻的船只?”
“是,江宸,是他害你落水的,目的是为了要你的玉佩。”
“你信我。”
姜芙怎么可能凭他三言两语便信,蹙眉道:“没有证据的事请王爷甚言。”
“谁说没有证据。”薛慎道,“那只玉佩便是证据。”
“玉佩在哪?”
“江宸手中。”
薛慎语重心长道:“玉佩不单是玉佩,它同一桩命案有关。”
越说越离谱,姜芙完全不信,“王爷故事编的不错,但哄骗民女还不够。”
“芙儿,我为何要哄骗你,那是事实。”薛慎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我对你天地可鉴。”
姜芙不想再听,强行把手抽出,站起身,“王爷自己吃吧。”
她转身欲走,被薛慎拦住,一个拉扯,她跌进了薛慎怀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薛慎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上来。
下一瞬,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姜芙打在了薛慎左脸上,“薛慎,别欺人太甚。”
“芙儿我——”薛慎欲解释,被姜芙猛力推开。
她道:“我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我,你若再敢欺我,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我疼爱你都来不及,又岂会伤你。”薛慎求她,“芙儿,我真没有。”
饶是他那般讲,姜芙还是不为所动,片刻都未曾停留,转身出了雅间。
薛慎看着她消息
在楼梯尽头,又看着她在街上同江宸闲话,又看着她上了江辰的马车。
三年前他便知,即便他讲出真相她也不会信,是以,他才一直瞒着。
今日是他唐突了,应该继续瞒下去的。
他说的,情愿死,也不想让她愧疚难过。
小八小九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真是作孽了。
……
薛慎来此不止是为了寻姜芙,还同那件旧案有关,以前是寻找证据,现下是消灭证据。
小九问道:“主子真要如此吗?”
这可是他们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寻到的证据,只此一份,就这样毁了,日后怕是再也难寻。
“是。”薛慎沉声道,“都毁了。”
“可若都毁了,日后王妃问起,主子要如何辩解?”小八道,“不若留着些。”
“本王说了一个不留。”薛慎道。
地狱他一个人去便好,他不想她也难过。
小九边烧边低语,“主子为了王妃命都可以不要,王妃呢,整日和那个坏蛋进进出出,如今还把唯一的证据给烧了,日后对峙起来,主子也没了胜算,王妃更是不会知道真相,主子当真不悔吗?”
薛慎:“不悔。”
“可这些明明都是王妃做——”
“小九,闭嘴。”薛慎厉色道,“把你刚刚那些话咽到肚子里,此事同王妃无半分干系。”
小九抿抿唇,“是,同王妃无关。”
有没有干系,老天自是知晓。
……
姜芙从那日回来后,连着几日梦魇,梦里她看到了刀光剑影,还听到了哭泣声。
一个个人影在她面前倒下。
他们挥舞着手,问她为何如此?
每次姜芙梦到这里便会惊醒,之后再无睡意。
婉儿担忧她,给她抓了汤药,江宸来寻她,看到姜芙正在服食汤药,随口问道:“阿芙身子不适?”
姜芙:“头有些痛。”
“找大夫看了吗?”
“嗯,找过了。”
婉儿一旁低语,“小姐这几日一直在梦魇。”
江宸担忧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告诉愚兄。”
姜芙放下汤碗,又含住一颗蜜饯,这才开口讲话,“表哥,阿芙有一事想问。”
江宸:“你问。”
姜芙:“那年我去你府中小住,我随身佩戴的玉佩掉进了湖中,不知可否寻到?”
江宸微顿,“寻了,可惜没寻到,不过无妨,表哥再送你一只新的。”
姜芙莞尔一笑,“我就是随口问问,不用送新的。”
等江宸离开,姜芙脸上笑意全无,婉儿察觉到不对劲,“小姐,怎么了?”
姜芙:“我那只玉佩不是在离城江府丢的,刚刚表哥并未反驳。”
婉儿:“那就是说表少爷说谎了。”
姜芙:“是。”
“这是为何呢?”婉儿又问。
姜芙也不知为何,但她的心莫名慌起来,隐隐的又想起了薛慎的话。
前脚刚想起,后脚小八登门,手里拿着拜帖,“小姐,我家主子明日便会离开凤凰山,今日请小姐过府一叙。”
“今日我还有旁的事要忙……”
“我家主子说了,小姐若是没空,他可以来府上。”
姜芙也有疑虑,便同小八一起去了驿馆,人刚进去,便被人从后方抱住。
“芙儿,我就知晓你会来见我。”
第四十二章 痛杀了我吧
姜芙也学了些功夫,反脚踢向他,下一瞬,吃痛声传来,她从薛慎怀里挣脱出,随即抬手又是一巴掌。
“薛慎,若你再无理,可别怪我不客气。”
眼前的姜芙同三年前的她诸多不同,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心如初。
“芙儿,谢谢你能来见我。”仿若挨打的不是他,不再肆意靠近,而是转身走到桌前,倒满一杯茶水,“请。”
姜芙未接,“王爷不是有话要对民女讲吗,请讲。”
薛慎有万千话想说,到嘴边后,又都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芙儿,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好?何为好?
姜芙想起了刚刚离开堰都时的情景,风餐露宿,这里呆几日,那里呆几日,又想起了半路遇到山匪的情景。
若不是她们拼命逃脱,大概已经死在了刀下。
还有突遇水患,差点丧命,种种这般实在说不上好,但到了凤凰山后,也委实不错。
初入水土不服,适应后风生水起,生意一日比一日好,挣的银钱也一日比一日多。
她做了很多善事,修路,固堤,救济灾民,他们称她为活菩萨,又岂是不好可以言说的。
好与不好单看自己心境,姜芙觉得自己很好。
“还不错。”姜芙淡声道。
“这三年,你可曾……”薛慎欲言又止,他想问,她可曾想起他片刻,但看她神情便知晓没有。
“可曾如何?”
“可曾想回去看看?”他道。
“回去?回哪里?”
“堰都。”薛慎道,“那里也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与姜芙来说太过陌生,她的家只有凤凰山,堰都的人和事都同她无关。
“王爷还有其他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民女想问一些事。”
“你讲。”
姜芙:“那日你说是江宸害我落水的,还说他是为了玉佩才会那般,你所言可是真的?”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薛慎眼眸亮起,闪烁着光泽,“快告诉我。”
姜芙摇头,“未曾。”
薛慎脸上的笑意僵住,喉结慢滚,“真的什么也想不起?”
“是。”就是因为想不起姜芙才来此求证,“你敢发誓你那日所言非虚?”
薛慎举起手指,“我薛慎对天发誓若我骗了姜芙,我愿遭天打雷劈。”
“真是江宸害我落得水?”
“是。”
“他是为了玉佩?”
“是。”
“此事还同一桩命案有关?”
“……”
薛慎不愿细讲,只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姜芙急于知晓真相,“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慎发过誓,除非姜芙自己想起,不然他绝不再提及过去,“抱歉,我无法告知。”
他愈这般,姜芙愈想知晓,“你讲还是不讲?”
薛慎:“不能讲。”
那段过往太痛苦,若她知晓,大抵会受不住。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姜芙有几许怒意,“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讲是不讲?”
薛慎:“不能讲。”
姜芙:“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讲的。”
言罢,她没再停留,转身离去。
小九端着做好的膳食进来,“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做了王妃喜欢吃的,只要王妃吃了,肯定不会再生气,王爷——”
房间里除了薛慎外,再无其他人。
小九张望片刻,问道:“王爷,王妃呢?”
薛慎:“走了。”
“怎么走了?”好不容易把人请来,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呢,“王爷为何不拦?”
薛慎悻悻道:“拦不住。”
他拦了,没拦住。
小九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心也跟着凉了下来,“这可是一早便开始准备的。”
小八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又道:“王妃不在,王爷也可以吃。”
薛慎哪里还有胃口,淡声道:“端走吧。”
“王爷早上便没用膳,身上的毒还未解,多少吃些吧。”小八道。
薛慎睨着前方,神色肃冷,再次道:“端走。”
众人不敢不从,纷纷端走。
这日,薛慎哪里也没去,一直站在窗前,没人知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神色越发不好。
临睡前小九问道:“王爷,咱们明天真要离开吗?”
薛慎忍着心悸道:“嗯。”
天子下了密旨,要他即刻回堰都,他不得不回。
“可若是您走了,王妃那……”
“你们两个留下保护王妃,本王自己回堰都。”
“那怎么行。”小九道,“王爷自己怎么可以。”
“你们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薛慎冷声质问。
小八小九不敢不从,单膝跪地,“属下遵命。”
……
天蒙蒙亮,薛慎离开,他期翼着姜芙能送他一程,左等右等还是没把人等来。
快出城门时,听到后方有人叫他,以为是姜芙,他命人把马车停下,探出身子,待看清眼前人是谁后,神色当即冷了下来。
“你来此作何?”
“我来送送王爷。”江宸说道。
“芙儿早晚有一日会回到我身边。”薛慎道,“你不会得意太久。”
“我看是王爷别痴心妄想才对,”江宸轻笑,“阿芙是我的。”
“江宸,你真以为你能逃的掉吗?”薛慎指的是多年前的事。
“我为何逃不掉?”江宸挑衅道,“薛慎,难道你敢抗旨不成?”
若不是天子下旨不许薛慎伤江宸,江宸哪会活到现在。
“我若是敢呢。”薛慎道。
“好啊,我等着你。”江宸不卑不亢道,“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薛慎浑浑噩噩了三年,是时候找江宸算账了,“你等着,我马上便会回来。”
……
从凤凰山到堰都行了大半月,到了堰都后,薛慎家都未回便去了宫里,白天去的,夜里才出来,浑身带着血。
宋氏看到后,吓得差点昏过去,拦住前来送人的公公问:“出了何事?”
公公轻斥,“睿王无状,惹怒了陛下,即日起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入宫,更不可离开堰都。”
宋氏瘫倒在地上,等人都走后,她又清醒过来,命下人去寻大夫。
薛慎被打得不轻,脸上血色全无,还发起了热,后半夜开始胡言乱语,一直在叫姜芙的名字。
“芙儿,芙儿……”
宋氏凑近才听清楚,脸色突变,“造孽呀。”
薛慎闭着眼,依旧不停呼唤,天明时才安静下来。
这一睡,又睡了两日,第三日才转醒,清醒后,忍着痛从床榻上下来,“我的官袍在哪?”
丫鬟道:“王爷,您身子弱,不能外出。”
薛慎:“官袍在哪!”
这一吼,把宋氏给吼了过来,拦住他,“儿呀,陛下有旨,无召不准你入宫,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我要去。”事情不能再耽搁,他必须去。
“娘不许。”宋氏想起他满身带血的样子,心都是颤的,“你要是还想我活命,你就给我听话些,去躺着。”
“母亲,儿有要事要办。”
“何要事?”宋氏道,“是不是同姜芙有关?”
薛慎:“……”
“儿你糊涂呀,姜芙都死三年了,你怎还对她念念不忘。”宋氏道,“今日不论你有何事都不许出府。”
“娘在这守着你。”
宋氏还当真守在了一侧。
薛慎:“母亲休要逼迫我。”
“今日你若想出府,那便踩着我尸身出去。”宋氏道。
她本以为能拦住薛慎,岂料还是没拦住,眼睁睁把人放走了。
天黑薛慎再次带着一身伤回来,皮开肉绽,骨头都漏了出来。
还是昨日的太监,见到宋氏后,斥责:“都说了把人看好,为何没拦住?再有下一次,王爷的命大概也要保不住了。”
宋氏吓得魂都要没了,等把人送走后,她询问了始末,才得知,薛慎不顾阻拦冲进了宫里,惹怒了陛下,再次被施以杖刑。
两次痛打,薛慎在床榻上趴了半月才好转。
他继续用苦肉计,直到第四次,庆帝才松开,准了他所求。
薛慎不敢停留,带上密旨朝城外驶去。
这次出行不太顺利,途中遇到了劫匪,人数众多,一看便是要取他性命,好在薛慎武功不弱,成功逃脱,后面他改乘骑马,才安虞了些,赶到凤凰山时,已是一个月后。
彼时凤凰山正举行游船塞,姜芙也有报名参加,江宸陪同。
男才女貌,出现的那刹,惹来轻呼声。
婉儿在一旁挥手叫好,“小姐,公子。”
小八小九见状白眼差点翻到了天上,尤其是小九,双手抱胸,一看就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婉儿故意问:“诶,我们小姐同江公子是不是很般配?”
“哪里般配了?”小九道,“一点都不般配。”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怎么不般配。”
“佳偶个屁。”小九冒粗话,“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婉儿叉腰,“你全家都有病。”
小九咧嘴,“我全家就我一个人。”
“那你一个人有病。”婉儿怼他。
“缺心眼。”小九反击。
两人越骂越凶,差点动手打起来。
“总之我们小姐才不会跟你们主子和好,你少做梦了。”
“你们小姐要是选江宸那也是脑子有病。”小九道。
婉儿推他,“滚滚滚。”
姜芙没看到岸上的争吵,她正在同江宸讲话,“看你脸色不好,没关系吗?”
江宸:“有阿芙关心,便是再不适也无妨。”
“表哥,你不用如此。”姜芙道。
“我说过的,只要阿芙开心,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江宸含情脉脉。
姜芙移开视线,“我不想谈婚嫁。”
“我知道。”江宸突然靠近,“所以,我会等到你想谈的时候。”
远远的,薛慎便看到一袭白衣的江宸几乎要贴上姜芙,他剑眉拧到一起,几个凌空点水跳到了船上。
多日未见,薛慎更多的是思念,“芙儿。”
姜芙闻声转头,视线撞上,神色瞬间暗了下来,“你为何再次?”
薛慎还未言明,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引的岸边众人轰然大笑。
他看到姜芙的唇角也很轻地扯了下,本欲从水中跃起的身子再次沉了下去。
只要她高兴,别说丢脸了,便是丢命,也未尝不可。
第四十三章 要死了吐血(大结局上)……
突降大雨,赛事取消。
姜芙同江宸一起折返,薛慎的马车亦步亦趋地跟着。
江宸状似无意问道:“我过几日便要回离城,阿芙可愿随行?”
之前姜芙是推拒的,这次并没有,“会不会太过叨扰?”
“不会。”江宸道,“祖母早就期盼着你能回去看看。”
姜芙:“好,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从表兄一起上路。”
江宸含笑道:“明日一早,我在府外等你。”
姜芙轻嗯一声。
婉儿不知为何姜芙改了主意,回到家中,她迫不及待问道:“小姐当真要同公子去离城吗?”
姜芙:“嗯。”
“万一真如王爷所言,公子想害小姐呢?”婉儿不免担忧,“非去不可吗?”
姜芙同她说起了梦中的事,“这段日子我反复做着落水的梦,想来薛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件事我必须要亲自查清楚。”
“若……”婉儿抿抿唇,“若真相真同王爷讲的那般,小姐要如何?”
姜芙还没想过这点,淡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心里期翼着一切都是假的,江宸怎么可能会害他,肯定是薛慎妄言。
但时不时有道声音在告诉她,或许,真相是另一种,无论哪般,总要查一查才好。
……
暗夜里,江宸还未安寝,侍卫抱拳作揖,“公子都安排好了,只要薛慎敢跟来,必定活不成,只是姜姑娘她……”
“避着她便可。”江宸道,“等把薛慎解决了,我会同她讲明。”
当年的事非他本意,他愿用一生去赎罪。
“记住,不许伤她。”
“是。”
同一时间,薛慎也还未就寝,小八把密信呈上,“主子,明日江宸会带王妃离开,我们要如何做?”
薛慎不可能让姜芙同豺狼在一起,冷声道:“跟着。”
“主子可否想过,或许这是江宸的计谋,目的便是主子呢?”小八道,“即便这样也要跟吗?”
薛慎:“跟。”
他的命有没有无关紧要,但姜芙不能有事。
这次明知是陷阱,他也要走一圈。
各怀心思的几人这夜睡得都不大好,姜芙恶梦连连,天蒙蒙亮便转醒,吩咐婉儿收拾包袱,再过半个时辰便上路。
婉儿眼皮一直在跳,不安问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姜芙:“为何?”
婉儿:“奴婢怕其中有诈。”
“你不是说过表兄不会害我吗?”
“话虽如此,但世事难料,万一……”她贝齿咬咬唇,“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
姜芙轻拍她手背,“不若你留下照看
生意。”
“奴婢不要。”婉儿屈膝跪地,“奴婢誓死追随小姐。”
一盏茶后,两人出了府,一眼看到了候在外面的马车,婉儿搀扶着姜芙上去,随即也跟着走了进去,待看清眼前人影后着实愣住。
“王爷?”婉儿脱口而出。
姜芙道:“你为何会再此?”
薛慎:“陪你回离城。”
“你怎么知晓我要回离城?”姜芙蹙眉,“你在我府中安插了眼线?”
“我只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并无他意。”薛慎温声道,“芙儿,我绝无害你之心。”
“既如此,那停车,我要下去。”姜芙道。
“江宸被我的人拦住,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薛慎道,“让我陪同你一起,可好?”
姜芙:“不好。”
薛慎睨着她,“那只能委屈芙儿了。”
言罢,婉儿被小九拉出马车上了另一辆,姜芙同薛慎乘坐一辆。
马车疾驰驶出,朝离城的方向奔去。
姜芙不想理薛慎,是以后面的行程看都未看他一眼,薛慎也不恼,唇角淡挑,托腮瞧了她一路。
姜芙被他看烦,侧转身子去看外面,半晌后见他依然盯着她瞧,眉头紧锁,“你若再看,我便要下车。”
见薛慎不信,她真的直起身,欲掀帘下车。
薛慎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轻哄,“好,我不看。”
嘴上说着不看,眼神却未曾动分毫。
“那你还看。”姜芙气不过,抬脚踩上他的黑靴,她用了八分力,一般人早嗷嗷乱叫起来,可薛慎没有,他唇角扬起,满脸堆笑,温声唤道:“芙儿。”
三年来,这幕唯有在梦中出现过,他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会在痛苦中挣扎,岂料老天待他不薄,让她没死。
“芙儿,我们以后好好的,可以吗?”他轻哄。
姜芙只当他在说醉话,“你是你,我是我,谁要跟你好好的。”
“芙儿,我心悦你。”薛慎突然表白,“爱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姜芙抽出手,轻揉,“可我不喜欢你。”
薛慎脸上笑意僵住,笑的有些牵强,“不喜欢我,那就是喜欢江宸。”
忽的,他再次把她拉近,“明知他害过你,你还喜欢他,他就那么好吗?”
咫尺的距离,呼吸交融到一起,姜芙长睫轻颤,“是,他很好。”
“比你好一千一万倍。”
薛慎闻言,心底浮现痛意,本就微红的眸变得越发猩红,“哪怕他杀过你?”
姜芙:“是,哪怕他杀过我。”
薛慎:“……”
耳边有风声传来,似乎在嘲笑他的痴情,纷涌的血腥味充斥在喉咙间,恍惚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惊雷。
劈得他全身战栗不已,下一瞬,大脑一片空白,做了长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
扣住姜芙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勾缠住她的舌尖,让她避无可避。
薛慎知晓她会生气,可此时的他被嫉妒掩埋,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本能的攻城略地。
“芙儿,你是我的,是我的。”
姜芙见挣脱不开,张嘴咬上他的舌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不想好是吗?
可以,她奉陪。
血腥味灌满口中,许久后她才停下,染了血的唇瓣在光影的照射下格外刺目。
“薛慎,我不是当年的姜芙,你若再敢冒犯我,我会和你拼命。”
痛楚自舌尖蔓延到全身,似乎哪里都痛,薛慎掀眸注视她,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她吞入腹中,这样她便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啪”姜芙给了薛慎一巴掌,咬牙切齿道:“最后一次。”
随即,她又道:“停车。”
车夫自然不敢停。
姜芙:“你若不停我便跳下去。”
车夫后头看了眼薛慎,薛慎淡声道:“停车。”
马车停下,姜芙从马车上走下来,上了后方的马车。
几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敢乱讲,婉儿瞪了小八小九一眼,“还不滚。”
小八小九从马车上下来,换姜芙上去,之后,前面主仆三人,后面主仆两人。
婉儿拿出帕子给姜芙擦拭唇瓣,“小姐,你这是怎么弄的?”
姜芙:“被狗咬的。”
婉儿憋住笑,“小姐没把那只狗打死吗?”
姜芙:“……”
“好久不见小姐这般动怒了,还是那人厉害。”婉儿戏谑道。
“再贫嘴你也下去。”姜芙佯装生气。
“好啦,奴婢不讲便是了。”婉儿把参汤递上,“这是王爷命小九他们准备的,说给小姐喝。”
姜芙也确实有些饿了,接过碗盏,慢条斯理喝下,味道还不错。
婉儿道:“听说这是王爷亲手熬的,小姐觉得味道可还好?”
“不好。”姜芙把碗还回去,“日后这样的东西不许收。”
婉儿:“是。”
前方马车上静悄悄的,小九试探道:“王爷。”
薛慎轻嗯一声。
“您还好吧?”
“死不了。”
小八把续命的灵丹给薛慎服下,“王爷一路劳累,还是歇息会儿吧。”
从堰都赶到凤凰山,又从凤凰山赶去离城,加之路上同姜芙斗智斗勇,常人都会累,跟何况是身子抱恙的薛慎。
“江宸呢?”
“被咱们的人拦住,怎么也得后两日才能追上。”
“两日太快,再让他迟些跟上来。”
“是。”小八领了命令去办差,留下小九咬着枯枝乱想。
“王爷,属下看王妃还气着,王爷得赶快像个法子把人哄好。”王妃心情不好,他同婉儿也……
“你是为我急,还是为你自己?”薛慎突然问道。
“嗯?”小九嘿笑一声,“王爷知晓属下在想什么?”
“你能想什么,”薛慎道,“还不是在想婉儿。”
“既然王爷知晓属下的心思,更应该快点同王妃和好才是。”小九啧啧道,“属下已经好久没同婉儿好好讲话了。”
这三年,他也一直想着婉儿,本以为此生会孤独度过,谁知不是。
“你就那么喜欢婉儿?”
“王爷不也是那般喜欢王妃么。”
“若用你的命换婉儿的命,你可愿意?”
“愿意。”小九毫不迟疑道,“只要能让婉儿好,我死不足惜。”
又是一个痴情郎。
薛慎道:“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停车。”他道。
车夫勒停马儿,薛慎从马车上下来,去了后方的马车,“芙儿,咱们来做笔交易吧。”
姜芙:“什么交易?”
“我把事情告知你,你我同乘一辆马车。”
“就这个?”
“是。”
姜芙抿抿唇,“好。”
薛慎上了马车,婉儿被赶了下来,去了前方的马车,小九见状笑的眼睛都没了,“婉儿。”
婉儿翻了翻白眼,“还不快扶我上去。”
“哦,好。”小九伸手把婉儿拉上马车,两人齐齐到车里坐着。
只是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
姜芙同薛慎倒是有很多话讲,“说吧,真相是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薛慎记忆被拉扯开,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还记得那年初遇吗?我说我是回乡省亲,实则不是,我是在避难,路上染了风寒昏倒在路边,那几个人见我衣着华丽,想从我身上找到些值钱的东西,你恰巧路过救了我,后来我们又在睿王府巧遇。”
“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告知你,我并非睿王亲子,我父母另有其人。”
姜芙大惊。
“只是那时弹劾的奏折铺天盖地,父母为了让我保命只能偷偷把我送出,至于睿王亲子,早在那年春日便夭折,不过对外一直瞒着此事。”
“睿王亲子自出生便体弱,长到八岁从未出过府,是以没人知晓他的长相,是以,我很容易便取代了他,睿
王说我是亲子,那我便是。”
“旁人认不出,可身为娘亲的睿王妃不可能认不出。”姜芙道,“你又如何能瞒过她?”
“勿需瞒。”薛慎道,“没了亲子最难捱的便是睿王妃,有我当现成的孩子,她何乐而不为。”
“这同我要知晓的事有何干系?”姜芙不解道。
“有干系。”薛慎道,“正因为我不是睿王之子才有了后面的事。”
“芙儿,你当真一点都记不得?”
“记不得。”姜芙道,“到底是何事?”
“我送你玉佩时曾言明不可离身。”薛慎道,“因为玉佩里藏着我家族的秘密,一旦被人知晓,便会万劫不复。”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为何要给我?”
“我的真实身份被人查出,玉佩在我这里很不安全,故此,我只能给最信任的人。”
她便是他最信任的人。
“那你为何不告知我真相?”
“你要想活命,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
姜芙还未问完心中疑惑,倏地,有箭直直射进来。
薛慎抽出腰间软剑,打掉箭矢,随后扣住姜芙的腰肢一起冲了出去。
铺天盖地的箭矢齐刷刷射过来,薛慎只得用身体护住姜芙,他低语:“我掩护你,你先逃。”
姜芙摇头,“不,我陪你。”
若是之前她这般讲,他一定会感动。
眼下却不行。
薛慎吻上姜芙的额头,“芙儿,答应我好好活着。”
随即,一把推远了她。
姜芙几个踉跄撞到后方的树上才停下,刚站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次跌倒在地上。
薛慎回眸间看到有人对着姜芙射出一箭,顾不得多想,他跳跃而至,挡在了她身前。
“噗”箭入胸口。
薛慎喷出一口血。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二支第三支接踵而至。
太多的血从他口中、胸前溢出,再多的恨意在这个瞬间消弭,姜芙道:“薛慎,你别死,你别死。”
薛慎:“好,我不死。”
有脚步声徐徐而至,姜芙抬眸,同那人的视线撞上。
她眼眸微缩。
是江宸。
第四十四章 心碎还好你没死(结局中……
到此时姜芙才明白,此局是江宸所设,她问道:“为何?”
江宸停在她眼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声音不再是温润如玉,“因为他该死。”
若不是薛慎几次三番出现,他同姜芙早已在一起也说不定。
“表哥,你怎么会变成这般?”姜芙蹙眉道。
“不是我变成这般,而是我一直如此。”江宸,“只是你不曾了解真正的我罢了。”
“无妨,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
江宸示意属下的人带薛慎走,姜芙伸手拦住,“我不许你们动他。”
“阿芙,”江宸道,“听话。”
姜芙摇头,再次道:“薛慎是朝廷命官,你如此这般可想过后果?”
“朝廷命官又何妨?”江宸道,“只要他死了,谁又能耐我何?”
“你可曾想过江家众人,若是你执意如此,他们要如何,祖母要如何?”姜芙质问道。
“江家人的死活同我何干?”江宸面色阴戾,“少时他们把我抛下时可从未顾及过我是江家的孩子,至于祖母——”
江宸冷声道:“更该死。”
姜芙闻言只觉眼前的江宸甚是可怕,红唇微颤,“你你你为何会如此?”
“我说过了,我从来都是如此,是阿芙不曾了解真实的我。”江宸装了这些年也是累了,轻甩衣袖,“不过阿芙不要怕,我只对旁人这般,对你不会。”
他越如此讲,姜芙越不安,倾着身子后退,问出心中疑惑,“当年你是故意男扮女装接近我?”
江宸也没再隐瞒,“是。”
“目的是薛慎?”
“对。”
“薛慎的真实身份你早已知晓?”
“是。”
“真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
“玉佩也是你拿走的?”
“是。”
姜芙:“为何?”
江宸:“薛慎的父母欲害我父母,把证据藏在了玉佩里,我苦寻许久得知薛慎把玉佩给了你,我也曾试探问你可否把玉佩送我,是你说不可,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没想过我会死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江宸道,“我只要玉佩。”
姜芙吞咽下口水,“所以,是你杀了薛慎的父母。”
“应该说是你同我一起杀了他的父母。”江宸轻笑,“阿芙,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的忙,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寻到薛慎还有他的亲生父母,又怎么会如此轻易把他们都杀了。”
“说到底这里面有一份你的功劳。”
姜芙从未想过真相是这般,她的无心之过反而害了薛慎和他的家人。
她记不得曾经的事,不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我。”
“是你,就是你。”江宸道,“我的好阿芙。”
姜芙不愿再听,掩住双耳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下一瞬,她昏了过去。
姜芙陷入到了梦境中,那个灿烂的午后,薛慎从腰间取下玉佩给了她,要她妥善保管。
她信誓旦旦道:“放心,我一定护好。”
她带着玉佩回江北,明明可以坐马车,可那日却走的水路,突遇风浪船只打翻,她掉进了湖里。
快要窒息时有人救了她。
是江宸。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跟着江宸回了离城,见到了老夫人,还有其他人。
浑浑噩噩月余,她记起了往事,当日便回了江北,可惜晚了一步,没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梦中的她再次哭晕过去。
后面的事情她便都记得了,被人退婚,薛慎上门求娶,嫁入睿王府,送亲途中再次遇到江宸,之后三年书信往来。
她的所有心事都会诉说给江宸知晓。
她叫他表姐,殊不知他是男子,后来真相揭穿,她依然待他如旧,唤他表哥。
世上真心疼她的人不多,江宸算其中一个,她一直感恩同他的相遇,觉得是娘亲给她的馈赠。
殊不知都是阴谋。
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刽子手。
一切的一切得到解释,成亲后薛慎判若两人,大概也是因为知晓了她是杀害他家人的凶手,纵使不是她有心而为之,但她确实无意中成了帮凶。
只是姜芙不明白,为何薛慎没有杀了她?
姜芙醒来,眼泪灌满了双眸,胸口仿若压着巨石,她甚至想到了以死偿命。
须臾,她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时,是十日后,她在姜府。
姜芙看着姜父,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不在这里想在哪里?”姜父道,“莫不是病糊涂了?”
“病?”姜芙更是不解,“父亲何意?”
“你生病了你不知道吗?”姜父一概往日的蛮横,温声道,“你病了这几日可把为父吓坏了。”
“幸亏你醒来了,不然为父真要急死了。”
姜芙越听越糊涂,想起了什么,“婉儿呢?”
“婉儿在后面煎药。”姜父道,“你等着我把人给你找来。”
半晌后,婉儿端着汤碗走进来,“小姐。”
姜芙起身迎上,迫切问道:“他呢?如何了?”
婉儿朝门外看了眼,大声道:“小姐,你先把药喝了吧。”
挤挤眼。
姜芙明了,“好,给我。”
接过汤碗,她仰起头一饮而尽,守在门外的婆子见姜芙乖乖喝了汤药,点点头,满意离开。
姜芙朝外看了眼,压低声音,“薛慎呢?”
婉儿扶着姜芙坐下,低语道,“王爷没事。”
“可那日他明明——”
“小八赶来把王爷救走了。”
婉儿从袖中拿出信笺,“这是王爷差人送来的。”
姜芙接过,打开,低头去看。
是薛慎的字迹,寥寥数语,把那日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下,他被小八所救,
回了堰都,江宸趁乱逃了,为了安全,只得把她先送回姜府,等事情平息后他会再来寻她。
昔日的事不是她之过,他也从未真心怪过她。
望她莫要放在心上,好生照顾自己。
她好,他才能安好。
姜芙手指微颤,抬眸,“他当真没事?”
婉儿不敢隐瞒,摇摇头,“不太好。”
“哪里不好?”
“箭上有毒,中毒后王爷陷入昏迷,只能回堰都救治,七日才转醒,算是保住了一命,人是救活了,但身上的毒未解,能活多久并不知。”婉儿道,“不过小姐放心,王爷已经告诉老爷了,要他好好待小姐,若是老爷敢对小姐不好,王爷第一个不同意。”
“不行,我要去找他。”姜芙扔下信笺要出门,被婉儿拦住。
“小姐不可。”她道。
“为何?”
“那个坏人还没擒到,若是小姐出府给遇上了,要如何是好?”婉儿怕死了,“小姐听话,还是在府里乖乖待着吧。”
“他都要死了,我如何能待的下去?”薛慎是为了救她才命悬一线,更何况,灭门之祸也是因她而起,她百死不能赎罪,现下哪里还等的下去。
“我要去。”
“王爷命我守着小姐,若是小姐执意出去,那不如杀了奴婢吧。”
“婉儿。”姜芙道,“让开。”
婉儿:“奴婢不能让。”
争执时,有人来报,“小姐,老爷要您去大厅见客。”
姜芙顿住,“见谁?”
下人:“小姐去了便知晓。”
姜芙简单梳洗后去了大厅,是一陌生男子,后面她才知晓,是来相看的。
父亲属意她嫁给眼前的男子。
薛慎为了她快要死掉,她哪里有心思同旁人成亲,当即回了这门亲事。
姜父气的把她关进了房间,不许她出来。
姜芙再次被禁足,这一禁,足足一月。
她都要急死了。
好在,堰都那边送来消息,说薛慎毒解了,身子已无恙,她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
消息是薛慎让人告知姜芙的,真实情况是,毒虽解,但中毒太深,体内还是有残留,若不及时解开,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太医都劝薛慎要静养,可他哪里静的住。
尤其是得知姜父竟然给姜芙寻了人家,不日便要完婚。
他彻底坐不住了,连夜乘车赶去了江北。
小八担心他身子,路上都未敢阖眼,小九同小八不一样,他心里还有些期盼,这下终于又能见到婉儿了。
小八看他笑的一脸陶醉,冷不丁给了他一脚,“王爷若是有闪失,你也别想活。”
“呸呸呸,王爷才不会有闪失。”小九道,“王爷会长命百岁。”
两人吵闹声很大,惊扰了薛慎,他从软榻上坐起,淡声道:“到哪了?”
小八:“再有两个时辰便会到江北。”
薛慎:“入城后先别去姜府。”
“为何?”小九问道。
“出来的急没买东西,先去买些东西。”薛慎道。
小九应下。
买东西的事交给了小八小九,薛慎在车里等着,胸口闷闷的,他掩唇轻咳一声,帕子上溢出血渍,怕被人看到,他擦拭干净唇角后便把帕子收了起来。
小九小八折返,十几个盒子放到了马车里,薛慎满意点点头。
江北天气多变,马车刚停在姜府门口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薛慎从马车上下来,小八手里提着盒子,小八打着纸伞,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出来。
冷声道:“今日老爷不见客,明日再来吧。”
薛慎:“烦请再通报一声,就说是堰都的客人。”
“什么堰都州都的说了不见客就是不见。”门房赶人道,“快走快走。”
小九见状欲上前理论,被薛慎眼神制止,“你家老爷不见客,那你家小姐呢?”
“哪里来的登徒子敢觊觎我家小姐。”门房道,“我家小姐也不见。”
推搡间,小八没忍住,打了门房,“想活命的话就再去通报,说堰都睿王爷来了。”
门房揉着腰走了进去。
这一等到了天黑。
雨停了,可风还在,吹得人瑟瑟发抖。
薛慎耐不住,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小九道:“王爷。”
忽的,房门打开,有人大步而至。
薛慎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纤细身影,唇角轻扬,温声道:
“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