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皎皎,我回来了
江月凝感觉自己瞬间被杜松香给围住了, 她看着谢铉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对方浓密的睫毛甚至扫在了她的脸上,她愣了一瞬, 直到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她才回神。
谢铉不知何时一只手覆在了她的脑后, 他掌心上是如丝绸般顺滑的青丝, 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他便故意轻咬了她一口,然后睁开眼睛对上她, 声音哑得厉害:“皎皎,专心一点”
江月凝被他这双染了情欲的眸子看得双颊通红,忙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听了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仿佛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春末的雨与初春的细雨绵绵不同,来得快下得也大,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甚至还有好些雨滴打在了窗牗上。
屋内的气息暗潮涌动,重重纱帐之后, 是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江月凝被带着倒在床上的时候, 脑中已然不是清醒的状态, 她睁开一双雾色朦胧的杏眸, 看着上方的男人, 发现他身上的寝衣已然凌乱,衣襟已然大开,露出微微起伏的精壮结实的胸膛,只是当目光落在那道伤疤上面的时候, 她眼中又清醒了几分。
她抬手去触摸那道伤疤,惹得对方身体紧绷,然而她却浑然不觉,轻声道:“一定很痛吧。”
原本盯着她那只白嫩的手的谢铉愣了一瞬,片刻之后他的手很快就握住了她的手贴上胸膛,低哑着声音回她:“痛,可是现在不痛了。”
江月凝的掌心处传来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只觉得自己的掌心似乎要烧了起来,她脸上一热,想要把自己的手掌抽回来,然后对方却径自把她的手掌拿到唇边,很快掌心处传来湿热柔软的感觉。
“世子”江月凝红着一张脸,看着他一脸虔诚地吻在了自己的掌心,那双让人沉迷的凤眸正闭着。
直到她快受不了的时候,他才放开了她的手,只是又转而抚上了她的侧脸,直至小巧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耳朵太敏感,当他轻轻摩挲她的耳垂的时候,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吟了一声。
意识到了自己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江月凝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谢铉看出了她的窘迫,却没有打算放过她,他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然后俯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亲,之后与她的额头相抵,哑着嗓子缓缓道:“皎皎,仪景是我的字。”
他这样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江月凝到底是因为害羞,没有如他的愿。
不过也没关系,他覆又吻了上去,这一次却不如方才的那般温柔,而是带着疾风骤雨,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承受着这个强势的吻,一边想大概自己判断错误,谢铉在这种事上一点也不纯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财狼虎豹。
不敢去看他满是情欲的凤眸,只得被迫仰着头,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直到胸前的衣襟滑落肩头,她才如梦初醒。
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谢铉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在继续往下,他的手撑在她的两侧,轻喘着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这个问题不言而喻,江月凝想了想,抛开那张她自己没有签下名字的放妻书,他们现在还是夫妻,且都互相喜欢,这种事情本就是水到渠成,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可到底不想留下遗憾。
须臾,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抱着他,将一张红透的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中。
身前的人被她这样抱着,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耳朵被人毫无征兆地轻咬,瞬间激得她的身体一阵战栗,她又往他的怀中缩了缩。
“皎皎皎皎”
低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在耳畔响起,江月凝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随着身体的反应逐渐变得晕乎乎的,被对方带着走,直到忍受不住的时候,张口用像是能掐出水的声音唤他的名字,企图让对方慢一些,可没想到她出声之后,谢铉却变本加厉。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传来她的轻泣,才怜爱地吻上她濡湿的脸庞。
谢铉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眼泪,轻声哄着她,可看到她脖子到锁骨上留下的几处红痕时,又开始蠢蠢欲动。
最后的时候,她一时没忍住,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结果这才是开始。
窗外的风雨更急,风从半开的窗牗灌进来,吹起屋内的纱幔,将原本就昏暗的烛火直接吹灭了,也盖住了帐内传出的细细的呜咽声。
下了一夜的雨,等江月凝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床上的被褥和身上的寝衣全部都被人换了,记得最后她实在是累得不行,半梦半醒中些谢铉仍旧在折腾自己,直到她彻底累倒,他什么时候抱着她去的净室都不知道。
只记得迷迷糊糊中他给自己那处上了药,她因为羞恼不让他碰,但是碍于双方力气上的悬殊,最终还是给她上完了药,最后睡梦中似乎有人紧紧将自己搂在怀中,还说了些什么话,可她一概都记不起了。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才发现酸软异常,冬枝带着人进来要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她下床的时候双腿发软,差点一个没注意摔倒。
如果不是站在床前的冬枝眼疾手快,否则她真的要摔倒在地上了。
要是真摔了,丢脸的人可是她自己。
她的面色如常,可是耳朵却红得像是熟透的果子,尤其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即便是知道冬枝她们看不见,可仍旧是觉得羞耻。
冬枝年纪不小,自然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昨天世子回来,还与夫人和好,加之他们二人晚上都没有提要分开睡,所以在世子洗漱完之后,自觉地带着夏星和画扇离开,留下他们两个。
今早一早她还听另一个管事婆子笑眯眯地说,昨天下半夜,正院里叫了几次的水,她便知道夫人和世子这一次,是真的圆房了。
给江月凝穿衣的时候,看见她雪白的肌肤上有好些红痕,尤其是腰侧两边更是青紫了几块,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她心道世子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于是小声询问:“夫人可要奴婢给你上药?”
原本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引得江月凝整张脸都爆红,她咬了咬唇,到底是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慌乱。
昨夜谢铉已经给她身上上了药,她不想再想起昨晚的事情,只得轻轻摇头,道:“无妨。”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脸颊红得不正常。
等梳洗打扮之后,她才想起来要问谢铉:“世子呢,他,他可还在?”
冬枝心想有了夫妻之实就是不一样,夫人这才醒来,就开始想世子了,只是听说世子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离开,虽然这样想不好,但是她总觉得世子这样总归是有些无情了,明明才跟夫人
这是吃干抹净就想抛下夫人?
想是一回事,面上她仍旧道:“严管事说军营中还有要务在身,所以世子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离开了。”
不知为何,得知他回了军营之后,江月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松了口气,半晌之后却又有些失落。
可一想到大敌当前,他以家国大事为重也是应当的,反正她就在这里,他们离下一次再见的时间也不会太远。
然而六月一过,前方传来敌军突袭的消息,谢铉带着大楚的将士前去迎战,这一战,打了足足有两个月。
城中很多百姓都因为两国突然的开战,害怕如同几年前一样大楚将士不抵回鹘军,继而让敌国的军队破了城门,所以接下来的两月中,百姓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峪城,多是前往了别的地方去投靠亲戚或者另谋生计。
很快偌大的一个峪城走了大半的人,期间江月凝也收到了谢铉给她的信,信上说虽然他不至于没用到让几年前的事情重新上演,可他到底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让她离开这里,回京中去。
然而江月凝却固执地在将军府上守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原本想让冬枝她们几个先回去,然而冬枝和夏星三人却觉得,她在哪里,她们就在哪里,所以竟是都留了下来。
八月底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都被江月凝遣散得差不多了,愿意留下的她也没有赶走。
前线战火纷飞,江月凝每天都等得很是焦心,即便两次与回鹘军队对上,谢铉都赢了对面,可她的一颗心就是不上不下的。
直到夏末秋初的时候,军营那边传来写谢铉完胜的消息,江月凝还未来得及高兴,没过几天,她再次听见消息,就是谢铉乘胜追击,带着大军往回鹘的边境去了,甚至越过了回鹘的边境,打进了回鹘部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月凝脸色发白,手中的绣花针直接刺穿指腹。
冬枝见了忙替她止血:“夫人不必担心,世子在带兵打仗一事上有天赋,他们都说这一回世子把回鹘军打得落花流水,报了几年前峪城城破的仇,这几天奴婢见好多百姓又相继回来了,说不定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世子打了胜仗,所以都回来了。”
即便是这样,可是江月凝的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果不其然,自从那天之后,她再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没有再收到谢铉的信,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没了。
她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突然会有与他有关的不好的消息。
画扇见她每日里惴惴不安,整个人都削瘦了一些,便提议让她出去散散心。
可是江月凝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散心,每次她提起都会被拒绝,只一个人安静地呆在屋中,等着谢铉的消息。
因为她整天闷闷不乐的,身边的丫鬟用尽了办法逗她开心,却始终不见她笑,最后只能在屋子外面齐齐叹气,连一向爱笑的夏星,脸上也多了许多的苦恼之色。
时间久了,江月凝也察觉到了因着她自己,这几个丫鬟对待自己也小心翼翼的,最终在冬枝又一次的劝说之下,她想起曾经谢铉同她说起的,在峪城外不远处有个落崖坡,坡上长满了月见草。
月见草在月亮之下开花,那花的颜色是粉色的,与她素日里穿的衣裳的颜色差不多。
最终在十月十五这一天,她来到了落崖坡。
坡上果然长满了月见草,此时正是花开的时节,她提着灯笼往坡上走去。
脚边是一簇簇的开了花的月见草。
看着那些粉色的小花,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空气中全是月见草的花香,她想着这花可以摘了回去做香囊,于是弯腰折了好些。
最后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着一束月见草的花站在中央,抬头去看头顶的圆月。
她心中怅然的情绪随之而来,不知道谢铉此时在哪,知不知道今天满月,也是团圆的日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听见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冬枝来唤自己回去,虽是有些不舍,可到底是转身。
然而等她回身之后,看见的却不是冬枝,而是一身玄衣,头上扎着高马尾的男人。
那双凤眸见了她,逐渐从眼底漾出一抹笑意。
“皎皎,我回来了。”
第82章 温柔缱绻
夜风吹吹起江月凝的裙摆, 她手中提着的灯笼差点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她不敢眨眼睛,生怕眼前的男人只是自己太过思念而幻想出来的。
担心一个眨眼他就消失不见。
谢铉看着愣住的少女, 见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束粉色的月见草花,因着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 莫名让他觉得可爱。
他本来今晚快马加鞭赶回府上, 就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到了正院却发现她不在,问了严管事才知道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哄着她出来散心。
见她眼下确实削瘦了不少, 他眼中露出心疼,三步并作两步往她跟前走去。
“发什么呆?”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山坡响起。
直到他在她面前停下,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的侧脸时, 江月凝才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谢铉是真的回来了。
且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她很想抱他,可是她的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半晌之后她脸上慢慢露出笑容,然后将怀中抱着的那束花递到了他的身前,轻声问道:“世子可有受伤?”
见到他的时候,她心里第一件事就是担心道他是否受伤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 说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眼下他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表面上虽然看着像是没什么事, 可谁知道里头呢?
谢铉自然地接过花,看着那双她水润的杏眸,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道:“若我说没有受伤, 你自然是不会信的,所以皎皎,我的确在一个月前受了伤,可那些伤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如今早已好了。”
他的话才说完,只见眼前的少女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她手上拿着的灯笼不知何时放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抱着他劲瘦的腰。
谢铉的左手手拿着花,只能用右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安抚着她,他将头抵在她的头顶,叹了口气道:“皎皎,那些日子我很想你,一想到你还在这里等着我,便只想着快点回来,不让你担惊受怕。”
可是看到她又比之前瘦了好些,他心里又后悔不已,觉得自己应该早些回来,不至于让她在这里苦等。
江月凝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才觉得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她闷闷地开口:“自从你去了回鹘,许久没有你的音讯,我还以为”
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每天都担心得吃不下饭,才会在短短一个多月瘦了这么多。
胸前突然被变得濡湿,谢铉的身体一顿,知道她这是哭了,只能将她抱得更紧,自责道:“是我的不对,自从带着人追进了回鹘,那种地方不好传信,便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战争,亲自回来见你,谁知道会耽搁这样久。”
江月凝听了他的解释,眼中的眼泪到底是止住了,她抬起一张脸看向他,“我没有怪世子的意思,只是,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谢铉知道她很少会哭,只有在特别难过的时候才会掉眼泪,她方才定是难过委屈,否则又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流眼泪?
这样想着,他心里更加愧疚,抬手替她拭去还挂在眼角的泪珠,轻声哄她:“再也不会这样的,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江月凝红着一双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世子又在胡说,世子要平平安安的,这样我也会放心。”
后面的话她说的小声,可谢铉到底是听见了,他眼中显出一抹温柔,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嗯了一声:“我答应你,会的。”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良久。
更深露重,江月凝最后担心那些丫鬟跟着自己吹夜风,会对身体不好,于是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推了推谢铉,让他松开。
“回去吧,你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夜深了。”她柔声催促。
这时候谢铉才不舍的松了手,但是很快又牵起了她微凉的手,带着她往山坡下走去。
冬枝三人原本是跟在江月凝的身边的,但是见到突然出现的谢铉,便都识趣地离开,乖乖在马车旁边等着,三人正坐在一块儿谈天说地,转头就看见他们夫妇二人回来了。
上了马车,江月凝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江月凝紧张了许久的情绪才慢慢地松懈下来,只是这情绪一松懈,困意很快就跟着来了。
在她打了两个呵欠,却仍旧强撑着之后,谢铉终于是没忍住觑了她一眼,懒散道:“困了就睡,我还能趁你睡着跑了不成。”
这对方戳破自己的心思,江月凝耳根一红,然后又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看着谢铉,眼中有些委屈。
被她这样看得一阵心软,他拍了拍自己半屈起的腿,对着她道:“给你当枕头。”
说完又怕她嫌弃,从暗格中拿出一个帕子在上面铺着,示意她把头枕在上面。
本来江月凝还想拒绝的,可是看着他这般有诚意,加之困意上来,她只得迷迷糊糊地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可是没想到他的大腿太结实了,枕在上面有些硬邦邦的,她下意识摸了摸,直接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她半睁着眼睛对上那双带着幽光的凤眸,有些不解。
半晌谢铉的手按住她那只还在他大腿上的手,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皎皎,别乱摸。”
许是身上带着困意,过了良久她才明白谢铉话里的意思,她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只是手仍旧被那只滚烫的大掌紧紧包着。
谢铉见她装睡,轻嗤一声,到底是没有揭穿她。
只是因为她方才的乱摸,他的身上却起了难以言喻的心思,喉头紧了紧,他哑着声音轻声问:“皎皎,你可睡着了?”
少女紧紧闭着眼睛,表面上看着是睡着了,可是露出的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一般,谢铉空出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耳垂,引得对方一阵颤栗,得到了她的反应,谢铉手上的动作继续,慢慢地摩挲着她的耳朵。
江月凝被他这样一阵折腾,终于才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不满道:“谢铉,你还让不让我睡了?”
谢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突然发现很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总是与在旁人的口出说出来的不同,他眉梢一挑,低声道:“知道我方才的难受了吗?”
准备他这样一问,江月凝脸色绯红,她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继续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世子在说什么。”
那只本在摩挲着她耳朵的手顿了顿,到底是松开了,江月凝以为他不在闹自己了,结果下一刻,那只带了薄茧的大掌放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然后往上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再次不解地睁开眼睛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俯身,那张秾丽的脸近在咫尺。
炙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脸上,她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堵了回去。
狭小的马车里,俩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最后被松开的时候,江月凝只得伏在他的腿上慢慢地喘着气,困意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了,她身上因为方才的事情变得软绵绵的,最激烈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
车夫与他们之间就隔了一层帘子,他在里面亲她就算了,若是想要再做些比这个还要过火的事情,她自然是不应允的。
即便是一点响动,车夫都能知道,谢铉丢人不要紧,但是她不想跟着丢人。
谢铉的兴致仍旧还在,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半晌之后又顺着额头往下,一路从鼻梁到鼻尖,最后攫住她那双柔软水润的双唇,在上面辗转流连,似乎这样还不满意,他将人捞进了怀中,细细地吻着她的唇。
直到吻上她雪白的脖颈,被那双绵软无力的手抵住,少女柔软的声音像是三月的春风,细细地吹过他的心房:“别,别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转而又重新吻上了她的唇瓣,于耳鬓厮磨间,他哑着声音道:“皎皎,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江月凝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激得身体轻颤一下,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将额头与他抵在一起,喘着气道:“我知道。”
落崖坡离将军府不远,马车很快就回到了。
下马车的时候,江月凝羞红着一张脸,快步走进了将军府,往正院去。
被落下的谢铉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勾起,但是很快又追了上去。
直到进了正房的里间,江月凝仍旧感觉很羞耻,方才在马车里他们二人做的事情车夫一定是听到了,不然为何下马车的时候,车夫看向他们两个的眼神怪怪的。
让冬枝伺候着换了寝衣,又将头发都散了下来,等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谢铉已经坐在了床边,身上与她一样穿着白色的寝衣,只是他的发梢似乎带着水汽,显然是才刚沐浴完。
冬枝目不斜视地离开,然后贴心地关上了外面的大门。
江月凝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拿着帕子擦拭发梢上的水珠的男人,她轻咬下唇,到底是缓缓朝着他走了过去。
“我来替世子擦。”她坐在了谢铉的身边,从他的手中拿过帕子,认真地替他擦着水珠。
没过多久,那只手腕被另一只带着灼热的大掌给圈住了。
“可以了。”对方的声音哑得可怕。
被他圈住的手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上的帕子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
等男人急促的呼吸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她的后背已经贴在了床上。
谢铉双手紧紧圈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一丝可逃的机会,然后故技重施重重地吻上了她小巧的耳朵,这一回却比在马车里凶狠多了。
江月凝难受得不行,一时没忍住轻哼出声。
只在这一瞬间,身上的人变得更加变本加厉,存心想要她失控,即便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她依旧是不敌,细细地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口出传出。
耳边是他的喘/息声,江月凝脚趾难耐地蜷起,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最后到了临界点,只听见他用情动的声音一遍遍地表白:“皎皎,我喜欢你”
她紧咬着双唇,水色的眸子中倒影出他深情的脸,她的头微微仰起,吻上了他。
窗外月满花羞,屋内满室旖旎,带着时不时的低声呢喃。
温柔缱绻。
第83章 番外1 世子真的愿意陪着我?
十一月初的时候, 宫中收到了峪城军营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捷报,上面写了谢铉带着楚军接连大败回鹘军,甚至乘胜追击深入回鹘, 拿下了好几座回鹘的城池的事情,最后回鹘首领没有办法,只能给大楚递了降书。
看捷报和降书,李珣发现还有一份谢铉写下的请辞书, 他顿了一下,暂且放下, 然后拿着捷报和回鹘的降书去皇帝寝宫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皇帝还在昏睡中。
才十一月初,殿内已经烧起了地龙,除此之外, 殿内的四角还放了烧着正旺的炭盆,屋内的温度像是六月天,在里头伺候的宫人内侍即便是穿得不多, 也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王公公从殿内迎出来,感受着外面凉爽的天气, 见了李珣忙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恭敬地笑着道:“殿下来了,陛下如今还在睡着, 可要老奴去唤醒陛下?”
宫中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开春之后陛下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好,最后索性撂担子让太子监国,就连朝也不去上了,让太子代上朝。
只是陛下修养了半年多的病,却始终时好时坏,就是一直不见好转, 甚至在初秋的时候彻底一病不起了,如今前朝的那些大臣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找太子商量,太子年轻,加之手段了得,没有人不服气的。
当然,不服气的都被太子的人清理了。
魏贵妃一党早就倒下了,原先还能与太子抗衡,眼下诸多的皇子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太子的。
所以王公公见了李珣,比以前更加客气。
李珣知道皇帝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越过王公公看向那两扇大门,似乎在看里头躺在龙床上的皇帝。
半晌之后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淡声道:“既然父皇还在安寝,孤便不打扰了,这两份东西还烦请王公公等父皇醒了之后交给父皇。”
王公公从他的手中接过折子,想到一会儿又要进去那热得可怕的寝殿,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是面上却道:“殿下客气了,还请殿下放心,等殿下醒了,老奴一定交给陛下。”
就在王公公转身的时候,李珣又叫住了他:“这些日子,都是谁在给父皇侍疾?”
王公公心中纳闷,太子在众人眼中一直很孝顺,即便是前朝的事情繁忙,每天下朝之后仍旧会来一趟这边,可为何如今却不知道是谁一直在陛下的身边侍疾?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道:“是王美人。”
自从陛下偏宠那位曾经的林婕妤之后,皇后就很少再来见陛下了,林婕妤与回鹘人勾结的事情被陛下之后,很快就给她赐了白绫。
可就算是如此,皇后依旧把自己关在宫中,不与陛下见面,好几次他都听见陛下在睡梦中唤皇后娘娘的闺名。
皇后只让王美人好好伺候陛下,她自己倒是从未踏足过陛下的寝殿,从前看着感情极好的帝后二人,为何会闹到这种地步,他一个奴才也不清楚。
似乎是因为林婉儿,又似乎是因为上次陛下要削弱小王爷兵权的事情。
李珣听了之后只颔首,示意他进去。
王公公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位太子殿下外表虽然看着温和,可却是位外热内冷的主儿,能在陛下病倒的时候将前朝打理得井井有条,处理起国事毫不费劲,手段定然是了得的。
他不敢再多想,忙进去等着皇帝醒来。
殿外只剩下李珣,他转身看着殿外种的一棵海棠树出神,皇帝身上的病是林婉儿动的手脚,在她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只是并未加以制止,就连魏贵妃那边也是知道的,那一次他们双方都很默契的没说什么。
看来所有人都希望他那位父皇死。
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走下台阶,回去就给谢铉写了一封信。
半个多月之后,峪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将军府内,画扇端了一盘新鲜的鹿肉往正院去,这鹿是前几天谢铉在野外猎得的,带回来之后特意让想下人拿去厨房处理了,然后让她们几个丫鬟烤了给江月凝尝尝。
以前在卫国府的时候,每每到了岁末庄子上的那些管事也会给府上送几头鹿,但是姨娘说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吃鹿肉,每次看着姊妹们围在一处烤着鹿肉吃,她总是很羡慕。
这一回谢铉不知道她不能吃鹿肉,还特意给她打了来,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高兴。
等画扇端来了鹿肉,江月凝一双眼睛放在上面看了好些时间,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冬枝回来了,她见了那肉,便蹙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肉?”
管事方才来说谢铉猎得一只小鹿的时候,冬枝是不在的,冬枝和夏星一直在她身边伺候,自然是知道苏姨娘不让她吃鹿肉的事情。
江月凝冲着画扇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说出来,结果画扇没看明白她眼中的意思,献宝似地举到冬枝的跟前:“这是鹿肉啊,今早世子特意去给夫人打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新鲜!”
说完还一脸的得意,似乎是对主子开窍的肯定。
江月凝抿了抿唇,她无力地靠在美人榻上,颇有心如死灰的感觉。
冬枝和夏星瞪大了眼睛,她们一齐看向江月凝,然后脸上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夫人自小就不能吃鹿肉,还是把这鹿肉拿走吧。”
画扇一开始还不乐意,她想着这可是主子的心意,且她看着夫人似乎也是想吃的样子,于是她没有动作,而是道:“要不还是让夫人吃一点吧,就一点,应该没什么事的。”
这话她说得毫无底气,不过倒是给了江月凝希望,她跟着道:“吃一两块大约无妨,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
许是她们也想吃,而且这里不是国公府,苏姨娘也管不到,所以在纠结了没多久之后,冬枝二人到底抵不过嘴馋,松了口。
江月凝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鹿肉,自然心情又好上了许多,不过她一向懂得节制,所以在吃完第三块的时候便放下了筷子。
剩下的全部进了其他三个人的肚子。
傍晚谢铉回来的时候,屋内的味儿也早就散了,他站在门口往里看去,正好看见江月凝正窝在美人榻上认真地打着络子,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柔软,等拍了身上的雪才踏进了屋子里头。
江月凝全神贯注地打络子,并未发现屋子内多了一个人,直到身前的光被人挡住了,她仍旧没有抬头,以为是冬枝,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只是柔声道:“冬枝,你挡着光了。”
谢铉轻轻瞥了一眼她灵活的手指,他咳了一声,低声问:“鹿肉好吃吗?”
江月凝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察觉自己太过专注打络子,竟是连谢铉回来了也没察觉,她放下手中的络子,仰头对上那双凤眸,道:“你回来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许是屋内烧着炭,比外面暖和多了,她的脸被热气烘得通红,谢铉看着她要起身,指尖微动,在她跟前半蹲了下来。
莹白如玉的脚掌被他握在了掌心,原本以为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掌是冰凉,然而那带了薄茧的掌心滚烫,烫得她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脚,然而对方比她早一步知道了她的意图,于是握紧了她的脚掌没松开,甚至还摩挲了几下。
许是她的肌肤柔嫩,被摩挲的脚背上起了一道浅浅地红痕,江月凝抿了抿唇,轻声提醒他不要太过了:“世子”
谢铉这才抬眸去看她,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后者被看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在她忐忑的时候,谢铉终于拿起了整齐放在一边的绣鞋,替她穿好鞋袜,才重新站起身。
江月凝此时耳朵已经红透了,她见他的转身去净手,又脱把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刚想问他饿不饿,话还未出口,就听见谢铉道:“殿下来了信,劝我不要辞去军中职务。”
她听了,愣了半晌,才皱眉问:“世子要辞官?”
这件事情她一直不知道,她还想着谢铉这一次立了这么多军功,大约不久就要回京受封赏,没想到他居然生了要辞去军中职务的心思,且太子还知道了。
难不成是他早就给京中递了请辞书?
谢铉将她微凉的包在掌心慢慢帮她捂热,缓缓道:“你不是不喜欢呆在京中,若是让你一个人出去外面,我不放心。”
这话才说出口,江月凝怔了怔,她不知道谢铉是怎么得知她想要出去外面走走看的心思,只是听着他愿意放下这些功名和荣耀陪着她,她心里除了开心之外,更多的是心动。
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他放弃这些,这样做实在有些自私,虽然对于他的这个举动有些心动,可到底是不赞同。
她仰起脸看向谢铉,柔声道:“世子愿意为了我放下这些,我很高兴,可这些都是世子应得的,我和殿下一样不希望你这样做。”
谢铉看着她那双明澈的眸子,他将人搂进怀中,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低声道:“我已经决定了,没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皎皎,回鹘的事情已经解决,大楚如今已经没有了外患,我从前想要的东西也都已经实现了,所以没什么遗憾,现在只想陪着你,完成你的心愿。”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上,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清冷梅香,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半晌之后,她终于抬起头,轻声问道:“世子真的愿意陪着我?”
她这是动摇了,可到底还是想让谢铉想清楚,功名能带给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世上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两者之间要怎么选。
谢铉的手垂眸看她,温暖干燥的手抚上她的侧脸,他看出了她心里的担忧,于是轻笑了一生,嗓音温柔地回她:“这些功名就算是我不要,也仍旧是我的,我只不过不要功名带来的东西,没了那些,我还是广阳侯世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他这般安慰她,江月凝的手贴上他的手背,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才弯了弯眼睛,面上露出笑意:“世子既然决定了,那我们还在这里呆多久?”
这里曾经是谢铉呆了好几年的地方,谢铉不在的时候,她走遍了谢铉曾经走过的地方,想象着当年的少年在峪城时候的模样。
谢铉温柔地看着她,道:“先回一趟京中,有些事情可能还需要我亲自同殿下说才行,爹娘那边也是,若是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娘估计会很生气。”
想起婆母那个脾气,确实很有可能会生气,她弯了弯眼睛:“若是母亲不高兴,世子一定要挡在我前面。”
谢铉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娘就算是再生气,也舍不得说你一句,届时定然会逮着我一顿骂,说不定还会觉得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说我教唆你。”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江月凝抿唇一笑,双手紧紧抱着他,轻轻道:“谢谢。”
谢铉闻言,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没有再说什么。
打定了主意,第三天的时候,谢铉和江月凝便启程赶回京中,许是江月凝怕来不及在新岁之前赶到,所以让谢铉不用顾着她,用了最快的速度。
紧赶慢赶,又抄了许多的小道,竟真的让他们在除夕那天赶回了京中。
回去之后没多久,宫中也得了消息,谢铉前脚才带着江月凝见了广阳侯夫妇,后脚就有内侍前来递了消息,要谢铉立刻进宫中去面圣。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道圣旨,江月凝见了,以为这道圣旨是皇帝给谢铉的,谁知道圣旨上的内容竟然是给她封了个三品的诰命。
谢铉眼中露出笑意,见她看完了圣旨,等个人都呆住了,于是笑着问:“怎么了,高兴傻了?”
江月凝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他的声音传来,才反应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讶然道:“可是我并未做什么,好好的为何陛下要给我封诰命?”
谢铉从她的手中抽回圣旨,不甚在意道:“我在峪城立了那么多功,给你请封一个诰命怎么了。”
还能这样的吗?
江月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又想通了,既然这是谢铉给自己求来的,那她便高兴地接受,免得白费了他的心思。
虽然她暂时不知道这个三品诰命的身份有什么用处。
她抓着他的手臂,垫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弯着眼睛甜甜地说道:“夫君,你真好!”
第84章 番外2 她吃醋了
谢铉要辞去云麾将军一职的事情并未让丹阳郡主太过意外, 只是在听说他要带着江月凝走遍大楚的时候,丹阳郡主不同意,就连广阳侯都出言反驳, 不过最后也不知道谢铉用了什么办法,夫妻二人到底是答应了。
上元节过去没多久,就听说李妗要出发前往东胡和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江月凝正在和丹阳郡主商量过几日去给晋王妃祝寿的事情。
宫里来了人,说是后日四公主就要离开京城, 丹阳郡主身为皇室,公主出阁的时候自然是要去观礼。
而江月凝有诰命在身,也同样需要前去观礼, 她心里下意识不想去。
想起李妗当初陷害自己儿子的事情,丹阳郡主冷哼一声,当着内侍的面毫不客气道:“我当然要去, 她有这样的下场,当真是活该, 哦, 不对,四公主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也是好运气,皇兄还真是物尽其用了。”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在骂李妗还是皇帝。
江月凝听得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当着内侍的面笑出声,见内侍尴尬地躬身站在下首,江月凝只得出声道:“后日母亲会前去,辛苦公公跑了一趟, 若是没什么事情,还请公公喝口茶再走。”
那内侍听得她温柔出声,心道这世子夫人果然如同传言般好脾气,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一想到喝茶的功夫估计还要听丹阳郡主指桑骂槐,于是连忙道:“夫人客气了,奴才还要去一趟宁国府,茶就不喝了。”
江月凝了然,宁国夫人也就是她的外祖母也是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其中,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留公公了,来人,送客。”
等那内侍走了之后,丹阳郡主突然道:“阿凝,你若是不想去的话,便不要去了。”
公主和亲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她们同为女子的身份看来是这样的,虽然李妗犯下了不少的错,可丹阳郡主宁愿皇帝用别的办法惩处她,也不愿意看见皇帝选择用和亲来惩罚她。
东胡一向臣服于大楚,一直都安分守己,皇帝如今让李妗前去和亲,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为了维护两国之间的关系,然而等她问了自家夫君,才知道东胡对大楚根本没有不臣之心。
皇帝此举明面上是为了加深两国的关系,实则是给李妗一个教训。
东胡是什么地方,是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民风彪悍,与大楚完全比不了,且她听说东胡的可汗已经六十几岁了,都能当李妗的祖父了。
虽然她心中有些惋惜,可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李妗作恶的下场。
她轻轻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江月凝大约也猜到了丹阳郡主心中所想,她默默地给对方添了茶,又说了话转移了丹阳郡主的注意力,重新提起晋王妃的生辰,丹阳郡主的脸上这才又挂上了笑脸。
与婆母商量完一些晋王妃生辰的事宜,这才回了泽兰院。
却发现谢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如今他已然辞去了云麾将军的职务,最开始太子殿下不同意,后来谢铉举荐了几位他在军中结识的得力干将,太子才勉强同意了他,只是与他约定,若是再有别国人对大楚蠢蠢欲动,他仍旧要回去军中。
谢铉比李珣想得乐观,有了上次与回鹘人的那一战,至少在五年之内,周遭的小国是不敢有异动的。
江月凝见他站在秋千旁,于是走了过去,却见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祥云纹缠枝牡丹银香囊,这种香囊是前朝世家贵女最喜欢的,大楚很少见贵女佩戴。
她双手背在身后,探身过去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他手中的香囊,半晌之后出声道:“这香囊看着倒是好看。”
谢铉正盯着这香囊出神,江月凝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都不知道,他转头就看见少女一双明澈的眸子正认真地看着他手中的香囊,眼中充满了好奇之色。
这香囊是姑母给他的,说是前朝某位公主的,还说如果侄儿媳妇喜欢的话就送给她,他想着这是旁人用过的,即便是再好的东西,送给江月凝终究是不妥,可是他不能拒绝皇后,只得先收下,他沉吟半天,道:“这是旁人送给我的,你若是喜欢,改天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众所周知,送香囊是一件极为暧昧的事情,谢铉说旁人给他送的,江月凝心道指不定是哪家的姑娘,毕竟他在峪城立下了那么多的军功,他在京中的名声早就反转了。
不仅如此,还有好些世家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谢铉做贵妾的,若不是丹阳郡主摆明了不给自家儿子纳妾的态度,说不定侯府的门槛都要被各家夫人踏破了。
江月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更加怀疑是哪家的姑娘送给他的,于是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绕过他坐在了秋千上,她仰头去看谢铉,缓缓道:“世子是生了纳妾的心思?”
如果他真的要纳妾,那她就拿着放妻书走人,从前她不喜欢谢铉的时候,巴不得谢铉纳十个八个小妾,这样自己就不用与他相处了。
可是眼下不一样,她喜欢上了谢铉,说她小气也好,她眼里容不下他身边再有旁的女子,若他真的想要纳妾,她何不直接离开,给人腾出位置,这样大家都好。
谢铉看着她的情绪慢慢低落,加之她问他的问题,很快就反应过来江月凝误会了什么。
大概是以为他手中的香囊是旁的女子送给他的,原本听见她的质问,还在暗自叫屈,可转念一想,她问这句话,是因为她吃自己的醋。
从前她可是大方到要主动给他纳妾的,如今却吃醋了,他心中一时欣喜,可是见她绷着一张俏脸,弯起的唇角又压了下去。
江月凝问出这句话后,见谢铉久久沉默,以为是被她说中了心思,正在想着怎么同她开口,她觉得自己一向善解人意,便主动开口道:“世子也不必为难,若是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大可将人三书六聘地娶回来,妾身自会给她腾出地儿,不让你心上人白白受委屈。”
她生气的时候,连自称都变了。
这种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仅没有让他觉得无理取闹,反而觉得很是可爱,他看着脸颊微微鼓起,明显是不高兴的少女,眼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江月凝抬头看见他眼中的笑意,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正中他下怀,她强压下心里酸涩的感觉,别过脸不去看他,继续道:“世子若是想好了,妾身”
不等她话说完,谢铉已经走到了她身前,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离开,我怎么办?”
他这话问得江月凝眉心一凝,抬头对上他那双仍旧含着笑意的凤眸,她握着秋千绳子的手紧了紧,觉得他委实是有些贪心了,于是蹙眉道:“世子有佳人在侧,何必再问这种问题。”
说罢她不想再同他说话,想要起身,然而肩上却落了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她起身的动作,她只得继续坐在秋千上,抬眸去瞪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谢铉心想若是再不与她解释,说不定她就真的恼了,于是轻笑一声,好笑道:“我何来的佳人,你要是离开了,我就成孤家寡人了。”
江月凝这时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可想到谢铉竟然在她误会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还让她自顾自说了这么多,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看着她吃醋的样子。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
谢铉明明之前就同她说过不会纳妾,这辈子他的身边只允许她一个人在,她怎么还会往他要纳妾那方面去想。
大约是前些日子那些夫人有意无意想找她打探谢铉的事情,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拐弯抹角说要把家中适龄的姑娘送给谢铉做妾,才会让她想歪了。
她半天不说话,谢铉突然有些慌了,于是在她面前半蹲下目光与她齐平,见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怕她真的生气,于是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道:“皎皎,方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好吗?”
见她另一只没有抓住绳子的手放在膝上,谢铉忙握了上去,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摩挲,轻哄道:“你要是真的生气了,打我都好,别不理我,好不好?”
其实江月凝一开始是生气的,可是更多的是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气到了,明明谢铉什么都没有说,她自己倒好,脑补出了这些,若是让谢铉知道了她心中的那些,指不定会有多得意。
于是便闭上了嘴,没想到对方先认错了,倒让她有些意外。
谢铉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她生气,不管出于什么事情,他都先认错,这样皎皎就不会生气了。
江月凝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想让自己那么矫情,终于出声:“我没有生气。”
话是这么说,许是觉得方才自己莫名其妙吃醋的事情有些丢人,她的耳根慢慢变红。
这一变化落在谢铉的眼中,他勾了勾唇角,心想他的皎皎真的太可爱了。
“皎皎,你信我,除了你,我再看不上别的女子,我不会让你有拿着放妻书离开的那天,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他的话说得信誓旦旦,可江月凝想得比较简单,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眼下谢铉喜欢她爱她是真的,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或许不仅是谢铉不爱她了,也许她亦是。
感情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谢铉可以变心,那么她同样也可以。
似乎看出了江月凝心中所想,谢铉握着她的手收紧,对上她一字一句道:“皎皎,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除非是我死。”
这一句话他说得很平静,她愣了片刻,最后眼中露出笑意,轻声道:“我知道。”
旁人她不清楚,可是她愿意相信谢铉。
“所以这个香囊是?”到底是真的喜欢这个香囊,江月凝没忍住问道。
谢铉没想到她还想着这个香囊,无奈道:“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说是前朝公主的,说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可这是旁人用过的。”
他要给她东西,就要给她最好的。
江月凝倒是不介意,她弯了弯眼睛:“既然是娘娘送的,我便收下了。”
她朝着谢铉伸出手,掌心朝上,是要他给的意思。
谢铉握着手中的香囊,最后还是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软,给了她。
她掌心的香囊还带着他的温度,她唇角牵出一个温柔的浅笑:“谢谢夫君。”
第85章 番外3 一点也不矜持
第三天一早江月凝就被冬枝唤醒, 她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了身旁一眼,发现谢铉早就起了,透过帐子, 她见另一头谢铉已经快穿戴好了,此时正在低头系腰带。
她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最后才在冬枝的催促下离了床榻。
等她穿好衣裳坐在妆奁前的时候, 才清醒了一些,今天是李妗出发前往东胡和亲的日子, 她看了眼冬枝拿着一朵艳丽的芍药花要往她的头上戴,于是忙制止了,她垂眸从装满珠钗头花的匣子里挑了一对浅色的宫花给她。
“戴这个吧, 芍药太艳了。”
今天她身上穿的是轻紫色的衣裳,上面还绣了藤萝花,所以头上不适合戴大开大合的芍药, 且今天是公主去和亲的日子,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有些沉闷, 不想穿得那么招摇。
倒是一旁穿戴好的谢铉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视线在她那张素白的脸上停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他出了外间, 吩咐丫鬟准备朝食,朝食备好的时候,江月凝也准备妥当了,她今天脸上上了一层淡妆,配上她的装扮,看着清雅绝尘,温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感觉。
谢铉见她出来, 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直到她走到身前才收回,即便是每天都能见到她,可是今天他还是头一次见她穿得这么合他的心意。
心里不禁痒痒的。
江月凝避开谢铉炽热的目光,她绕过他走到摆好朝食的桌子前坐下,见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脸上有什么,等谢铉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才抬眸问他:“世子一直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她抬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去,然而手抬到一半的时候,却男人给握住了,对方的手掌带着薄薄地一层茧子,粗粝地指尖还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世子?”眼下除了他们二人,身边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往日里他对自己做这些亲密的举动时,只有他们两个。
江月凝脸上一热,快速看了一眼留在屋内伺候的丫鬟,发现她们都低着头,心里才逐渐松了口气,只是谢铉仍旧没有松手,她忍不住小声嗔怪道:“谢铉,旁人还在呢!”
这时候谢铉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中的那截细腻柔软,他眼底浮现笑意,低声道:“你我是夫妻,亲密一些又何妨?”
散漫的声音带着毫不在意,她瞪了他一眼,又道:“你一直看着我,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还想让人给她一面镜子看看,但是还未说出口,就听身边的人轻笑一声,然后见他认真道:“没有,只是觉得你是我见过的穿紫色衣裳最好看的人。”
猝不及防的情话让江月凝怔了一瞬,接着她的耳根一红,半晌之后,才红着一张脸道:“世子今天是吃了蜜糖吗?”
从前他的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如今倒是学会了哄人。
她不知道的是,谢铉确实是喜欢紫色,尤其是看她穿得一身紫,更是让他喜欢。
不过这个他不会说出来,万一他说了,她以后就不再穿紫色的衣裳了。
谢铉笑了笑:“难道你不喜欢听,那我下次不说了。”
谁都喜欢被人夸,江月凝微微翘起唇角,决定礼尚往来,于是吩咐那些候在一边等着伺候丫鬟:“你们先出去吧。”
他们二人方才的对话这些丫鬟都听见了,如今听到她的吩咐,自然是识趣地离开。
等丫鬟们都离开之后,江月凝才往谢铉的身边挪了挪,她对上他那双漂亮的凤眸,然后在对方不解地目光下,双手突然捧住他的侧脸,在谢铉错愕的目光中,眼中出现一抹笑意,柔声道:“没人同世子说过,世子其实也生着一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
说完她就看见谢铉的耳朵迅速变红,她眼中露出明晃晃的笑意,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难道世子从前逛花楼的时候,就没有哪位姑娘是冲着你的脸去的?”
谢铉看见她眼中的狡黠,觑了她一眼,挑眉道:“从前倒是遇到过,不过以我的身份,没有我的允许,她们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不像江二姑娘,直接对我动手动脚,一点也不矜持。”
这是在揶揄她现在对他轻佻的举动。
江月凝闻言脸上一红,她现在的举动确实有点像京中的纨绔在调戏良家女子,她后知后觉自己孟浪了,于是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谢铉对着她眉梢一扬,有些好笑,到底是知道她面子薄,没有拆穿她迟来的窘迫,为了替她缓解尴尬,给她碗里夹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这是你喜欢的豆沙陷的包子,我让青竹一早去西市那边买的。”
江月凝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上次他们二人在西市闲逛,她吃了一口这个包子便喜欢上了,只是当时并未对谁说,没想到他竟是瞧了出来。
她弯了弯眼睛,问道:“世子喜欢吃什么糕点,下次我给你做。”
这话却不是在同他客气,她还在卫国府的时候,闲着没事同府上厨娘学过做几道糕点,而且做得有模有样,厨娘还说她在这一方面有天赋。
不过碍于她的身份,她很少会亲自做这些,姨娘不爱吃糕点,她那便宜爹不配吃她亲手做的糕点,于是这手艺就渐渐荒废了。
谢铉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缓缓道:“你做的我都喜欢。”
江月凝想着他大约是不好意思同自己说,便想着找个机会把自己会做的都做一遍给他吃,若是他敢嫌弃说不好吃,就不理他了。
用过朝食之后,喝过一盏茶,便出了门前往宫中。
在马车里,谢铉看着自从上了马车就开始沉默的江月凝,到底是察觉到了她情绪有些不对,他将人揽进怀中,垂眸问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不知她眼下的不高兴是从何而来,明明方才用朝食的时候还好好的。
江月凝以前在谢铉跟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自从在峪城与他表明心意之后,慢慢地便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情绪。
在他面前都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所以眼下她不高兴,他很快就能感觉到。
江月凝靠在他的怀中,想着李妗曾经对他做的事情,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只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不日下个月就要启程前往江南,有些舍不得姨娘和母亲罢了。”
谢铉直觉她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原本她就想要去江南看一看,当初他问她第一个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她想都没想就说了江南,且明明昨夜的时候,她还很高兴地与他说起江南风光,道诗书上描写三月的江南很是漂亮,提起的时候眼中全是期待。
“你说得可是真的?”
江月凝见他眼中含着狐疑,她纠结了半晌,到底是将心里的那种不舒服说了出来。
她知道四公主当年陷害谢铉的事情不可饶恕,所以觉得自己这种因为她要去和亲而生出的一点怜悯,这种心情是不应当存在的。
得知了她的想法,谢铉倒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笑了一声,才温声道:“皎皎,你会不舒服不是因为李妗这个人,而是因为和亲这件事本身,所以不必自责。”
这话落在江月凝的耳中,让她心中一暖,丹阳郡主说谢铉在被陷害之前是一个很温柔,又知礼的人,如今看来,好像说得没错。
她伸手主动环住他劲瘦的腰,下意识想要在他的胸前蹭一蹭,可是一想到她脸上的画了妆容,只得紧紧地抱着。
谢铉抬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李妗当年陷害他的事情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如今事发,皇帝没有夺去她最在意的公主之位,而是选择了送她去和亲,可见是还顾念着一丝旧情。
毕竟东胡现在臣服于大楚,最开始听太子说原本是想让她去回鹘和亲的,可是皇帝不敢堵李妗对大楚的忠心,以她这种歹毒的心思,万一到了回鹘,转头就把大楚给卖了,那便是得不偿失。
江月凝走到朱雀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和亲的仪仗从宫里面缓缓走出来,李妗坐的马车足足有六匹马来拉。
马车装饰得比她见过的马车还要华丽,雕花上还涂了一层金粉。
她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和亲,也是大楚第一位和亲的公主,或许是为了大楚的面子,送嫁的队伍看起来有些长,看起来排场很大。
载有李妗的马车缓缓经过他们二人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江月凝感觉一道并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等她往马车看去的时候,发现站在马车旁边的宫人走到了她跟谢铉的面前。
“世子,四公主有话想要同你说。”那名宫人恭敬地行礼,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江月凝偏头去看站在一旁的谢铉,见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在她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却见他踩着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马车那边去了。
她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坐在马车里面的李妗早已心如死灰,自从魏家被抄家,母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她一直被关在自己的殿中哪也去不了,差点把自己给折磨疯了。
听说表哥在不久之后就要被问斩,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晨起宫人替她梳妆的时候,那身早就做好的嫁衣穿在身上显得很是宽大,她瘦了太多,导致嫁衣都不合身了。
只是眼下没有时间再去修改嫁衣的尺寸,只能将就着穿。
她面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但是在透过车窗看见谢铉的时候,还是忍住想要再与他说最后一次话。
那位她放在心底,曾经温润的少年,她想总要给过去痴恋谢铉的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不顾宫人的反对要求马车停下。
她以为谢铉知道了当年她是陷害他的主谋之后,不会想要再见她,没想到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谢铉对她还有感情。
她这样想着。
很快谢铉就走到了马车前,他扫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马车里的李妗,一双凤眸看她就像是看路边的蚂蚁,没有任何的感情。
李妗扯出一个笑,看起来颇为可怜:“世子哥哥,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谢铉轻嗤一声,睨了她一眼:“你不会觉得我来见你,就是为了听你这句废话?”
李妗愣了愣,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江月凝,不甘心道:“江月凝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还巴不得与你和离,只有我才是真心喜欢你!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谢铉还以为李妗把他叫来,是要同他道歉,想着她在大楚养尊处优惯了,这一去多半是活不长,说不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想起要与他道歉,没想到仍旧是执迷不悟,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李妗,就算她不喜欢我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与她在一起,而你不配,你是什么东西。”
说完不等李妗回神,他又转身走到了江月凝的身边,见她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于是牵起她的手,看着重新行走的马车,听见马车里传出轻微的啜泣声,与她咬耳朵:“现在东胡内斗很厉害,李妗就算是安全到了那边,估计也活不长了。”
许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江月凝只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送亲的队伍逐渐走远。
不再去想李妗将来的下场,毕竟这是她自作自受,江月凝将头靠在了谢铉的肩膀上,软着声音道:“等外祖母的寿辰一过,我们就去江南,好不好?”
谢铉被她这带着撒娇的语气弄得心头一软,别说是去江南,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办法给她摘来。
“嗯,都听你的。”
第86章 番外4 今晚让我伺候夫人好吗
上巳节, 江南一座城中飞花满天,客栈院中的辛夷花开了,江月凝坐在窗边看着那颗紫色的花出神。
吴州与京城不同, 这里的春天到处都是花,人人都道江南好,她从前在看见那些描写江南的诗句,心中便很是向往, 所以她把第一站定位吴州,他们如今暂住的客栈临水而建, 时不时有乌篷船从下面的河道上摇摆而过。
船上要么坐着风流雅士,要么就是些乐坊的乐伎,间隔没多久, 就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
所有的人都带着雅兴,这些乐声倒也没有到能打扰她的地方,只觉得风雅至极。
冬枝和画扇从外面推门进来, 正巧看见她坐在窗边发呆,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谢铉一大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夫人醒了。”冬枝端着一盆水放在架子上, 又从画扇的手中接过了帕子沾了水,她们昨天才到吴州, 还以为夫人会水土不服,看着她的面色倒是如常。
不像夏星,从昨天用过饭之后就开始不舒服,夜里还起了好几次,为了不惊动夫人,她还连夜去找了大夫来给夏星医治。
江月凝被冬枝伺候着梳洗完,这才发觉夏星不在, 她问道:“夏星呢?”
画扇笑着给江月凝解释夏星水土不服的事情,江月凝并没有意外,听到冬枝说找了大夫,她慢慢放下心来。
这一趟她本不想把两个丫鬟带在身边的,只是她们二人求到了自己的跟前,想着把她们带上,说不定还能让她们长长见识,最后终于还是答应了。
只是她一会儿还要出去,需要留个人下来照顾夏星,她想了想,冬枝与夏星关系好,加之冬枝在伺候人这一方面比较在行,于是江月凝便让冬枝留了下来。
她自己则用过昼食后没多久,就带着画扇出了门。
一路上的东西都新鲜得很,只不过她身边只跟了一个画扇,于是想要买些小玩意的心思暂时歇了。
她走走停停,在茶馆里听了一回书,直到夜幕降临,正打算回去,结果在路上听见人说望春楼今晚选花魁,不管是男女皆可以前去观看。
江月凝让画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望春楼不仅做男人的生意,就连女人的生意也是做的,里面除了姑娘之外,还有一些小倌。
“夫人,咱们要去瞧瞧吗?”画扇虽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只是她的语气中全是毫不掩饰的雀跃。
在京中虽然也有花楼做女人的生意,可都是藏着掖着,江月凝也只是从旁人的口中人听说过。
其实她也挺好奇,选花魁这样的场面到底是怎么样的。
想着谢铉大约没那么快回客栈,她纠结了一番,到底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带着画扇去了望春楼。
望春楼从外面看着就比普通的花楼还要宏大,外墙上有水红色的纱幔从三楼往下垂下,偶尔有风吹过的时候,那层纱幔便在风中摇曳,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门口陆续有人进去,有男的,也有女的。
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今晚选花魁的看客,江月凝站在门口许久,到底是带着画扇进去了。
进去后发现里面比外面看起来的更大,中间放着一个一丈来高的圆台,此时圆台上面正站着十几位舞姬正在跳舞。
耳边间或传来调笑声,男声女声都有,就连鼻间也全是脂粉味与酒味混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她眉心一皱,兴致一下子就被这些刺鼻的味道给消磨光了,正欲转身带着画扇离开,却突然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一张妩媚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手上拿着一把团扇正轻轻摇着,见了她想离开,忙上前道:“夫人可是不满我们这望春楼,今晚咱们这里可是有选花魁的比赛,夫人难道不感兴趣吗?”
在春娘看来,江月凝虽然穿着低调,可是那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很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的主母,这样的主母她这里接待过好几次,大多是在家中不得丈夫宠爱,所以跑来她这望春楼找安慰的。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位夫人耳中戴的东珠,寻常人家可是戴不起的,况且那东珠的成色属于上乘,整个吴州,怕是找不出第三颗比她耳朵上戴得还要好的东珠。
可当她看清江月凝的长相后,又开始怀疑,又这样一位绝色的夫人在家中,除非是那个男人瞎了,不然也不会冷落了自己的夫人。
她这望春楼里的所有姑娘加起来,怕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眼前的这位。
若这位是自己望春楼的,她还不得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春娘看出她不寻常的身份,猜想大约是京中哪位高门大户的夫人前来吴州游玩,她得罪不起。
若是可能,还想从江月凝的身上赚点钱。
江月凝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她见有人上了楼,想着花楼大约也和酒肆食肆差不多,应该是有包间,于是问道:“这里可有观赏选花魁比赛位置较好的房间?”
春娘立刻喜笑颜开,这是要留下的意思,她忙道:“夫人请随我来。”
她转身就亲自带着江月凝上了三楼,然后带着她进了一间雅间,见江月凝眼中出现满意的神色,特意道:“这间房可是最好观赏的一间,原本是特意留给知州大人的,但是知州大人似乎今晚有事,所以并未来,夫人好运气。”
说完她又让人来给江月凝看茶。
江月凝听她提到吴州知州,蓦地想起谢铉今天就是去找刘知州的,她握着茶杯,状似不经意道:“刘知州喜欢来你这?”
春娘没有多想,如实道:“刘知州虽然喜欢来我这,只是他几乎不留宿,因为他只喜欢听人弹琵琶,恰巧整个吴州琵琶弹得最好的姑娘在咱们望春楼。”
原是这样,江月凝还以为那刘知州知道谢铉从前喜欢逛花楼的事情,想要投其所好。
看来是她想岔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一旁的画扇给了春娘一把金瓜子。
春娘见了那金灿灿的金瓜子,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还未来得及说几句谄媚的话,她又听见江月凝柔声道:“若是今晚刘知州来了,烦请告知我一声。”
春娘得了金瓜子,自然是满口答应,又说了些奉承的话,这才离开。
江月凝无聊地坐在房间,开始想从前谢铉是不是也和她这般。
外面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她让画扇把门给合上,喝了一口放在身前的茶,发现这茶喝着味道意外的不错。
想来春娘特意让人给她沏的好茶。
“夫人,咱们来了这里,若是世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画扇虽然也想要看选花魁,可若是主子知道她带着夫人来望春楼,说不定要罚她。
江月凝看出了她的担心,轻声道:“无妨,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只说是我要来的,你只是听命于我,不关你的事。”
得了她的话,画扇心里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给江月凝倒了茶,站在一旁开始期待比赛的开始。
然而没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春娘去而又返,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后跟着一位相貌清俊的公子。
江月凝不明所以,一双杏眸带着不解,直到与那位公子对上,见对方原本不大情愿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抱着的七弦琴上,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位公子的身份。
春娘怕她拒绝,在她开口前先道:“夫人,这位是咱们望春楼的头牌濯玉公子,他弹得一手好琴,想来夫人会喜欢的,只是卖艺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濯玉已经走到了江月凝对面的矮桌上坐下,然后把怀中的中放在了桌案上,他垂下眼睫,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看着江月凝温声道:“夫人可有喜欢听的曲子?”
春娘眼睛瞪大,濯玉从未在哪位女人面前主动过,她看了一眼容貌出众的江月凝,顿时心中了然,看来这濯玉也不卖艺不卖身,说不定今晚
“濯玉可是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夫人好福气,看来夫人是入了濯玉的眼了。”她对着濯玉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道。
江月凝没想到事情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她只是来看选花魁的,不是来眠花宿柳的啊
不等她开口拒绝,春娘就已经带着人离开了,还颇为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江月凝瞪着一双杏眼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无言。
濯玉见她没有理自己,眉头一皱,再次开口问道:“夫人可是不喜欢濯玉?”
江月凝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说实话,濯玉的相貌无疑出色的,可是有了谢铉这样的珠玉在前,对比之下又变得一般了。
她想如果谢铉在这里,头牌肯定非他莫属。
想到这,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压下翘起的唇角,想着春娘把人硬塞给她,若是她不把人留下,说不定这位叫濯玉的小倌会受到春娘的刁难。
毕竟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身不由己。
思及此,她只得浅笑一声:“公子误会,方才公子问我喜欢什么曲子,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那便请公子弹自己最拿手的好了。”
见她笑了,濯玉仿佛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然后抬手拨弄琴弦。
为了博得江月凝的喜欢,他这一次比以往的那些敷衍对待都不同,弹得异常认真,就连画扇听着都入神了。
一曲毕,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江月凝,却见她双手撑着脸,似乎在想什么。
难道是他弹得不好,以至于她都分心了?
“可是我弹得不好?”濯玉忍不住开口问她。
江月凝这时候才放下手,她起身走到濯玉的身边,示意他给她腾出位置。
濯玉给她腾出位置,看着她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了下去。
江月凝没想那么多,坐下后试了一下琴音,又抬头对着他道:“方才这一段,这样弹或许会更好一些。”
说完她竟是将他弹的其中一段原原本本地弹了下来,甚至弹得比他还要好。
这一首曲子是他自创的,而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江月凝,没想到她听一遍就能把曲谱给记下,甚至还能替他改良曲谱。
心跳跳得更快了,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看着她的目光变得灼热:“夫人竟是这般厉害,让我心服口服。”
江月凝浅笑道:“公子的琴技也不错。”
濯玉看着她又垂眸看向七弦琴,他下意识在她的身旁坐了下去,然后慢慢靠近她,眼中的倾慕之色毫不掩饰:“夫人可否为我弹一曲?”
江月凝手上的动作一顿,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正要与之拉开距离,突然听见房间的门开了。
她往门边看去,就看见一身红衣的谢铉站在门口,一双凤眸盯着她,似笑非笑道:“夫人可是有些新欢,就忘了旧爱?”
江月凝看着谢铉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色,配上那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换做是旁人,可能以为他才是这望春楼的头牌。
心念一动,她朝着谢铉眨了眨眼睛,半晌之后对着他莞尔一笑:“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可也是望春楼的?”
谢铉看着她完成月牙的双眼,眉毛一扬,目光从她的身上划过,最后落在坐在江月凝身边的濯玉身上,冷笑一声:“夫人上次来这里还特意与我共度春宵,怎么转眼就忘了?真是让人伤心。”
这话一出濯玉的脸色一白,他看着倚在门边的男人,觉得自己脑子出问题了,明明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为何他说自己也是望春楼的。
坐在一旁的江月凝却因为他那共度春宵几个字而脸色一红,她悄悄瞪了他一眼,为了气他故意道:“我与濯玉公子都喜音律,你会什么?”
哪知道谢铉并未生气,而是径直走到江月凝的身前,然后弯腰倾身靠近她,指尖抚上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她的侧脸缓缓摩挲,用低沉的嗓音道:“我不会音律,但是我能将夫人伺候得很好,你说是不是?”
伺候那两个字被他咬得极为暧昧,到底是女儿家,江月凝对上他那双带着戏谑的凤眸,彻底演不下去了,她抬手轻轻推了推他,嗔道:“够了”
这时候谢铉才留恋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直起身,视线凉凉地落在了濯玉的身上,毫不客气道:“这里有我在,你可以出去了。”
濯玉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是心中有些不甘,他从前伺候的夫人都不及眼前这位的一根毫毛,所以他仍旧坐着不动,看向江月凝的眸子中带着委屈,他道:“是我弹得琴音夫人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夫人尽管提,我会改的。”
明明刚才江月凝已经替他改了几处。
江月凝突然有些头疼,觉得自己和那些来逛花楼的纨绔差不多,算是体会了一把被人抢着争风吃醋的感觉了。
只是她到底没有要消遣人的意思,毕竟她不是真的来寻欢作乐的,只是出于好奇想看一看今晚望春楼的选花魁比赛。
她转头对着濯玉道:“这里有他,濯玉公子请回吧。”
一直以来,濯玉对待那些女客的态度都是冷淡疏离的,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没想到这位客人却是喜欢这种打扮得花枝招展,就连说话也毫不避讳外人的人,真是不要脸。
濯玉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做出失魂落魄的模样,小声问道:“我哪里比不上他,夫人喜欢他什么?”
谢铉觉得濯玉一定是从前他假意逛花楼,导致现在上天给他的惩罚,他睨了对方一眼,轻飘飘道:“大概是因为,我和她是正经夫妻,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说完还把江月凝拉了起来搂进怀中,面上风轻云淡,可却是占有的姿势。
江月凝有些尴尬,她对上濯玉,歉然道:“濯玉公子,请回吧。”
说着让画扇给了他一个金馃子,濯玉原本还有些难过,在看见那颗金灿灿的金馃子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很快就抱着那把七弦琴离开了。
画扇也识趣地跟在了濯玉的身后出去,等门房重新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不知为何,江月凝突然生出了一点心虚的感觉,她见谢铉仍旧搂着自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于是开口解释:“听说今晚望春楼要举办选花魁的比赛,所以我想来看看,你若是不喜欢的话,那我们回去。”
谢铉看着她双颊微红,心中生出一丝柔软,原本想直接带着她回去的,可见她眼中隐隐有期待,到底是没忍心拒绝她。
而是带着她在坐了下去,让人坐在他的腿上。
平日里就算是情浓的时候,江月凝都没有坐过这个地方,所以她有些不习惯,正在她偷偷挪动的时候,头顶传来谢铉暗哑的声音:“别动。”
江月凝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瞬间就老实了,她仰起脸对上他,柔声道:“你今天找刘知州是因为什么事?”
谢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道:“刘知州是太子殿下的人,只是找他亲自交代一些太子吩咐的事情。”
自从皇帝病倒之后,太子监国以来,地方上还有好些官员不服太子,其中从前魏贵妃一党的官员更甚,京中还好,但是远离京中的地方就算是太子有手段,也鞭长莫及,所以太子借着他这次带着江月凝到处游玩的机会,让他帮忙从中调查一些事情。
这件事本就是他和太子之间的秘密,而且他也不想让江月凝知道了替他担心。
所以只是随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了。
江月凝不是喜欢追究到底的性子,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人声鼎沸,是选花魁的时间到了,谢铉推开一扇窗,正好能看见望春楼中间的那个台子。
这样的比赛他在京中看过几次,所以兴致缺缺,倒是坐在一旁的江月凝眼中露出好奇地神色,一双眼睛放在台子上面,瞧得很是认真。
台子上的女子个个形态各异,婀娜多姿,场上的男客女客手中皆拿着一朵花,只待哪位望春楼的姑娘得到的鲜花比较多,谁就是今年的花魁。
江月凝因着是包间,所以不在参与的范围内。
很快就有花魁被选出来。
她适时打了个呵欠,眼角有泪光,谢铉见状用指尖替她拂去那滴挂在眼角的眼泪,只是没有了眼泪,他的指尖却仍旧停留在她的脸上。
江月凝感受到他指腹传来的滚烫,接着耳边是他带着魅惑的声音:“夫人今晚别回去,让我伺候你好吗?我日日夜夜都盼着夫人来这里。”
话音才落,就见她小巧的耳朵慢慢变红了。
江月凝嗔了他一眼,心道他还演上瘾了。
然而湿热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惊呼,她推了推身前的男人,轻声道:“谢铉,这里是望春楼!”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她这一声,一边吻着她带了茉莉香的脖子,一边低声道:“夫人不喜欢我伺候你?还是不喜欢这样,那我换一种”
她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解开,滚烫炙热的吻落在锁骨上,引得她的身子不住地轻颤,她抱着谢铉,仰起修长的脖子,缓缓闭上逐渐迷离的杏眸。
他喜欢演便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