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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 章 结束

    孟知悄悄合上了房门,并没有再听下去。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她一直仰着头,可是还是阻止不了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

    一颗又一颗,接连不断,让她新化的妆都花了。

    这样和宋清礼告白,一定会吓死他。

    一想到那个滑稽的场面,孟知就想笑,可是她根本笑不出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都觉得难受不已。

    但是最难受的还是她的心,像是凿了一个大窟窿,风从外面灌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吹得东倒西歪。

    以前这颗心装满了宋清礼,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他便住在里面。

    她一笔一划地去描摹他的样子,把每一件有关他的事,都当成人生最重要的大事去记录。

    她甚至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到了协议结婚的合约时间到期,她就默默离开。

    然后把这两年当成珍贵的回忆放到心里,起码,她天真地想,他们也曾做过夫妻,不是陌生人。

    可是,宋清礼却给了她更多的回忆,主动亲她,和她上床,又说她可爱,关心她,体贴她,把属于情侣要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临近下班,孟知坐在剪片室一堆机子前面,手腕撑开桌沿,站起身,和身边同事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不加班,大家准点下班。”

    立刻引起一片惊呼。弄了一次之后,孟知直挺挺地躺着,乌黑的发丝一部分铺散在枕头上,另一部分,和她的肩颈纠缠在一起,显出几分妖媚来。

    她累到连手指都不大想抬起来。

    可当柔软的纸巾擦过肌肤时,她仍旧控制不住抖动。

    宋清礼随手将纸扔进垃圾桶。

    “冷?”

    他起身,又被孟知拉住了手臂,“不是。”

    “那就是累了?”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喉结微动。

    孟知长长地“嗯”了一声。

    “你说的,可以。”

    床伴之间,并不需要照顾太多对方情绪,只有能做,和不能做。

    如果孟知不能继续,宋清礼不会勉强。

    即便,他食髓知味。

    “我只是需要缓缓。”孟知翻了个身,落下长睫,眼底情绪不孟。

    可能是担心连续两次给对方的印象很差,也可能是,这种关系给了她极大的不安全感。

    见状,宋清礼用虎口卡住她的细腰,三根手指配合着揉了揉。

    大抵是在下午随手查了下她今晚的行程,揉完腰后,那双宽大温暖的手覆盖住她的小腿肚。

    许是宋清礼力道太温柔,手心温度要将她融化,孟知忽然鼻子一酸,一股脑诉诸委屈起来,“今天下午给我拍照的摄影师是我黑粉吧,他让我穿着12厘米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摆了一下午姿势,我腿都快疼死了,晚上还要走红毯,红毯那么长,感觉比我的命还长。”

    宋清礼:“看到了,脚后跟都磨红了。”

    “还有,那条裙子的设计师平常是不是只玩芭比娃娃?要是假胸直接就被勒爆了。造型师让我别吃晚饭,我快饿晕过去,结果看见梁如月,气饱了。”

    说着说着,孟知忽然噤声。

    会不会,宋清礼嫌她话太多了?

    或许他连梁如月是谁都不知道。

    孟知现在眼红鼻子红,加上默默将自己蜷缩起来,更像风声鹤唳的兔子。

    宋清礼将她这副模样揽入眼底,手上力度松了些,“那现在呢?”

    “本来是饿的。”

    “嗯?”

    “被你喂饱了。”

    空气中片刻沉寂。

    孟知意识到这个笑话太冷,绝望地把头埋起来。

    没想到,宋清礼还挺配合,只是似笑非笑地把她脑袋掰回来,“休息了会儿,该饿了吧?”

    “也不是很饿……”孟知话还没说完,那双手就从她的小腿上撤下,继续握住她的腰。

    “我不……”

    “容你说不要?”宋清礼说完,捂住她的唇,让她只能干瞪着眼,一双澄澈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

    感情她卖惨这么久,他油盐不进?

    其实孟知也不是不想要,只是她太困了。

    过了会儿,宋清礼松手,转而掌住她的后颈,她下意识张唇,“慢、慢点。”

    宋清礼放慢。

    随后,孟知彻底将眼睛闭上了,只剩下滑腻皓白的脊背袒露在男人眼底。

    “……”

    待人彻底陷入昏睡,宋清礼披上浴袍,去了趟浴室。

    “谢谢孟总监。”

    “还是孟总监对我们最好。”

    孟知微微一笑,又交代了几句,先行离开。

    没人知道,她优雅转身后,跑向电梯的速度有多快,大楼内的空气都被她带得飞起,风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像离枝而飞的鸟。

    孟知在电视台广告部上班,最近升职,坐上了制作总监的位子。

    本来广告部就忙,经常要加班,升职后更忙,每天有审不完的片子,排不完的单子,作息混乱,完全挤占了个人时间。

    但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自己停下来。

    因为今天是宋清礼的生日。“啊!”孟知突然叫了声。

    “怎么了?”冯佳茵从蚊帐里探出头。

    孟知坐起身,急促地喘了口气:“没事,做了个噩梦。”

    她不算撒谎,昨晚上做的那个梦,确实也算是噩梦。

    只是那场梦不仅恐怖,还很羞耻。孟知觉得她这次要完了,她年轻鲜活的小命可能就要到此终结。

    她才十八岁啊,才刚读大学,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人生却即将走到尽头。

    想到今天很可能走不出这里,甚至有可能受到一些非人的折磨,她又害怕又难过,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是她却不敢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她现在真的很想昏过去,可偏偏她体质好得很,别说昏,眼前连黑影都没闪一下。

    梦里,宋清礼把她抱在腿上,大手用力扣住她腰,很凶很急地亲她,甚至还将舌头伸进了她嘴里,在她口中肆意搅弄,亲得她差点窒息。

    他从她口中退出,又亲她耳朵,舔I咬她耳垂,最后吻着她脖子往下啃……

    画面一转,宋清礼压着她,仿佛是用那把左轮手I枪抵住了她,还问她:“能承受吗?”

    啊!太臊了!

    孟知内心咆哮,怎么会做那种羞耻的梦?

    以前她从来没做过,结果受了一场惊吓,竟然梦到被那个冷漠狠厉的男人抱在腿上亲,最后还被他抵着……

    想到梦里的场景,她心跳得很快,脸颊隐隐发烫。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唇,感觉嘴唇也很烫,通过唇瓣软嫩的触感,似乎还能感受到宋清礼的温度和力度。

    啊!

    她被自己这种荒诞的感受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对宋清礼那样的人产生一种叫做“欲”的念头。

    不行!不可以,坚决不能!

    她怎么能对宋清礼有非分之想呢?

    尽管她并不了解宋清礼,可就凭昨天晚上她目睹到的场面,猜也能猜出来宋清礼的性情。

    那样的人,先不说他的家世背景有多强,就他自身的性格,那是她能肖想的吗?

    她用力掐了下大腿,疼痛使她清醒。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怎么会做那种梦呢。

    难道是因为宋清礼抱了她?

    很有这个可能!

    昨天晚上她因为惊吓过度,加上跪坐久了,整个人都像是抽了筋似的,腿软得站都站不稳。

    宋清礼就问她:“介意我抱你吗?”

    他没问“需不需要我抱你”,因为很明显的事,她站都站不稳了,肯定需要,只是介不介意的问题。

    可看着他那张深邃凌厉的脸,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后来他把她抱到活动区那边,离人还很远的地方把她放下。

    走之前,他对她说:“以后别再来这里。”

    她重重地点头:“嗯,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他又说:“也别在任何男人面前说出‘你想怎样都行’这种话。”

    呼——

    回过神来,孟知轻轻拍了下脸,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说她没有在版纳提前认识宋清礼,那么昨天晚上,他会放过自己吗?

    还有,当她为了活命对他说出“你想怎样都可以”的时候,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呢?

    如他所说,她能承受吗?

    她不敢想,想想都害怕。

    好在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每天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而他是宋氏集团的老总,他们之间八竿子都打不着,想见都见不到。

    不,她不想见,她没那么大的野心。

    这会儿,她火急火燎的是要去超市买菜。

    今晚上她要亲自给宋清礼做生日大餐。

    而宋清礼此时还在外地,出差半个月了,今晚回来。

    电梯到地下停车库,取车,离开电视台,孟知一路都在计算宋清礼的飞机落地时间。

    匆匆忙忙进超市,又匆匆忙忙出来,手上多了两只购物袋,装的全是食材。

    上车,往宋清礼家赶。宋衍拿着电话贴在耳边,一边走一边说:“四叔,您别生气,我已经到庄园了,马上过去。”

    电话里传来宋清礼低沉清冷的声音:“五分钟。”

    宋衍语气痞痞地说道:“我的四叔哎,从活动区到您老人家的行宫别院还有很长一段路,五分钟怕是不行,十分钟行吗?”

    宋清礼的声音更冷了:“三分钟。”

    宋衍正想说话,只听宋清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照片又出现在了网上。”

    宋衍脊背一寒,立马严肃起来:“四叔,那就是一张风景照,重点是大海与落日,您只是不小心进入了风景中,而且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没有人能看出来是你。”

    宋清礼从喉里挤出一声低冷短促的笑:“呵。”

    孟知有自己的房子,离电视台比较近,平时宋清礼出差,她便住自己家,方便上下班,宋清礼回来,她才过来和他一起住。

    宋清礼家在泰禾御,在一个繁华的商圈里,闹中取静,黄金地段,寸土寸金,是臻邦集团早期开发建设的。

    也是宋清礼被接回宋家后,他父亲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电梯到顶层,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走进去,低调奢华,又空旷冰冷。

    孟知放下购物袋,打电话给物业,请人过来做清洁,又叫花店送鲜花,还有蛋糕房订的蛋糕要催一催,让人尽快送来。

    宋清礼不在家,孟知也会隔三差五地抽空过来,开开窗透透气,给绿植浇浇水,给鱼缸里的一群发财鱼喂喂食。

    这群鱼,被她喂的一只只又肥又胖,色彩鲜红艳丽,在恒温循环的水世界里,自在地游来游去。

    可就是一群白眼狼。

    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论怎么喂都喂不熟。

    可宋清礼说:“那多好,记忆是牢笼,愿生而为鱼,有七秒就足够了,快乐,简单,自由。”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孟知的心情一个天上一个是地下。

    命运的戏弄是如此的残酷。

    孟知已经被打倒在地,彻底认输投降。

    她敲了敲门,听到宋清礼的声音问:“谁?”,她才提高声音说:“是我,孟知。”

    里面的人安静了片刻,道:“进来吧。”

    孟知推门而入,宋清礼坐在书桌前,正拿着一个ipad看文件,等她进来,才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孟知不去解读他的表情,走到他的面前,简单而直接地把合约放到他身前的桌上,说:

    “我们的协议快结束了,这是当初签好的合约和离婚协议书。”

    “——我想你可以把费用结算一下给我了,我明天就搬走。”

    第 13 章 公事公办

    孟知说完,房间突然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宋清礼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似乎没想到孟知大晚上进来是找他谈这件事。

    他放下手上的ipad,微微垂下眼睫看了看放在自己桌上的两份文件,接着又掀起眼皮看向面前还站立着的孟知。

    孟知今天穿了件纯色的丝质衬衫和浅色的休闲裤,没有化妆,只有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整张脸清透干净,很是清秀。

    虽然站在他的面前,但是她的态度并不紧绷,神情和肢体都很放松,似乎把什么重担放下了一样,她无事一身轻。

    这和他印象中的孟知有些不一样。当然,孟知待人接物的态度大方,没什么让人指摘的地方。

    但是,孟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份大方就悄然不见了,她会露出小心翼翼又紧张的表情,似乎很怕自己的样子。

    保洁工人来的时候,孟知已经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了。

    她拟了几道菜,全是宋清礼爱吃的。

    红烧排骨,葱爆梭子蟹,虾泥灌青椒,还有鱼汤面,和几道时蔬。

    每道硬菜都费时费工,尤其是鱼汤面。

    可是过生日哪能不吃鱼汤面,宋清礼最喜欢她的鱼汤面。

    保洁工人闻着香味,羡慕说:“宋总太幸福了,有你这么会做饭的太太,真是福气。”

    孟知听着“太太”两字,唇角上翘,扫码付钱时多付了一笔小费。

    两个小时之后,窗外天幕切换成了黑夜模式,高楼大厦中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在幽蓝的夜空下璀璨如星,比喧嚣的白天更有画面感。

    孟知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水晶灯下,将娇艳欲滴的奥斯汀玫瑰一枝枝插入珐琅花瓶,摆到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餐桌上铺上奶茶色绣花桌布,摆上烛台、蛋糕和餐具。

    偌大的空间,顿时弥漫出甜蜜浪漫的气息。

    至于菜肴,差不多也全都搞定了,只等宋清礼回来,再做最后一道工序即可上桌。

    孟知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查询航班,看到飞机10分钟之前已经落地。

    忽然有点慌。她没出声,宋清礼也就没察觉她醒了。

    看了人好一会儿,又瞥了眼时间,孟知掀开被子,起身去喝水。

    闻声,宋清礼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打开了灯。

    “今晚你还走吗?”她多此一举问。

    宋清礼全身上下,唯一凌乱的地方,就是被她不小心蹬了一脚的西装裤,原本平滑的地方,生出一道折痕。

    “两点,还不算晚。”

    “你确定,你不是刚回国,时间紊乱了?”

    宋清礼倏忽抬起目光,落在她身上,语调不咸不淡,“怎么知道的?”

    “猜的。”孟知抬起手臂,喝了口水,左手指尖扣住身后的柜子。

    宋清礼眼角笑意若隐若现,“猜得挺准。”

    “我还猜到,接下来你会久居国内。”这些年,宋清礼一直在留学,管理宋氏国际业务,从那次晚宴开始,父母让他回国定居,逐步适应和接手集团的项目。

    “所以?”宋清礼不相信孟知会白打听这些。

    “所以,我们可以维持这种关系吗?”她捏紧杯子,不大敢抬头。

    她有些担心。

    万一宋清礼身边有爱慕的人?

    又或是,宋家的家教不许他纵欲。

    过了会儿,宋清礼出声,而她心脏停了一拍。

    “除你之外,我不会再有别人。”他道,“所以,我希望你也这样。”

    这是开始宋要求了。

    孟知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自然。”

    他沉默半晌,可能是还在思忖。

    百达斐丽5002p从笔记本旁回到男人手腕上,凸起的筋络和纹路被覆盖,仿佛,那双百般折腾她的手,从未施展过力量。

    “还有。”宋清礼放下卷起的袖口,拨了拨腕带,不紧不慢道,“互不打搅彼此的生活,床上的事情,床上宋。”

    他用的是打搅。海城外国语大学,简称海外,这个名称没少被网友调侃,而那句“我是海外毕业的”,一时间成了网络热梗。

    孟知最开始了解到海城外国语大学,也是因为这个梗。

    不过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好玩,没想过来海城读书,毕竟离她家太远了,又是顶尖的繁华大都市,她怕自己无法适应。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来海城读大学,是看了一张在网上爆火的大海落日图。

    孟知神情低落下去,但放在面上,并不孟显。

    “那我可以给你发微信吗?”澜沧江畔的高星级奢华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

    宋清礼一身黑色浴袍,身姿挺拔地站在落地窗前,薄唇叼着烟,低头看着手机。

    突然手机里弹出新消息,显示是周惊鸿。

    【180xxxx,这个才是万总的号。】下评论全部是赞美,都在夸她漂亮,有人叫她小仙女,还有人叫她老婆,其中一个人问她去版纳干什么,

    孟知回复:参加朋友的婚礼。

    宋清礼低头看着手机,拇指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滑过屏幕里女孩纯美的脸,滑过她粉嫩的唇。

    心脏蓦地一抽,他用力握紧手机,握得手背青筋凸起。

    方才那道熟悉的清甜声,像是一支穿云箭,隔了四年的光阴,再次射进他心底,又疼又涩。

    他紧了紧腮,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下,薄唇衔住过滤嘴,狠着劲儿深吸了口烟。

    向来自律的他,却在这四年里,依赖上了尼古丁的味道。

    一根烟燃尽,他转身回卧室换衣服,白衬衣,黑西裤,一件偏休闲的黑色西装外套。

    穿好衣服,戴上腕表,他打电话吩咐助理:“下午的航班取消,一会儿去参加婚礼。”

    助理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是参加张星寒的?”

    “不然呢,参加你的?”

    助理被怼得一愣,嘿嘿笑了声:“宋总您说笑了,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宋清礼语气冷淡:“三分钟后把车开到楼下。”

    【刚刚那个错了,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号码。】

    【四哥,你没打过去吧?】

    宋清礼懒得打字,直接语音回复:“你什么时候跟孟知成了朋友?”

    周惊鸿快速打来语音电话:“看来四哥已经打过去了。”

    宋清礼没说话,神色冷淡地看着手机。

    周惊鸿笑着说:“兄弟够意思吧,四哥该怎么感谢我?”

    宋清礼半句废话没有,冷漠地挂了电话。

    挂断后,他看着通话记录里还没备注的新号码,拇指一滑,点了删除。

    删完号码返回到手机主页,正要锁屏,突然某软件弹出一条消息。

    “当然,有需求的话,你可以和我提。”宋清礼微抬眼眸,“不过看起来,孟小姐是个清新脱俗的人。”

    不问他要资源,只让他帮忙推掉些活动。

    “空闲的时间和自由,就是最难得的不是吗?”孟知唇边露出柔和的笑。

    宋清礼不解,却也不问,只淡淡道,“往后,孟小姐可以更大胆些。”

    “比如,让你帮忙把梁如月封杀了吗?”

    “我需要知道,她哪里惹你不高兴。”

    宋清礼并不是会随意做下决策的人,至少要让他知道,梁如月做过些什么,再以他略微偏向孟知的立场,来考虑这件事情。

    见他真在思考,孟知连忙道,“还是算了,我和她,各凭本事。”

    况且,她也没真打算让宋清礼为她做什么。

    房间里的味道还未散去,和沐浴露香甜的味道搅和在一起,黏腻闷热。

    没别的事,宋清礼起身敞开窗,转身后看着她,语调平淡,“下宋六,还是这个房间。”

    孟知那一声“好”字还没出声,蓦地想起什么,硬生生转了个弯,“下宋六,我要去沪城参加一个电影节。”

    宋清礼眼底一贯的波澜不惊,只一瞬,闪过一丝不悦。

    “……宋日我就回来,行吗?”

    “不行。”他声音冷硬淡漠,瞥了孟知一眼后,从沙发上拎起西装外套。

    孟知有些无措,掩下了眸子。

    转瞬,男人气息朝她靠拢,冰凉的指节落在她下颚上,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被迫撞上一双幽深漂亮的眸,眸中带有欲念。

    两人的气息近乎纠缠在一起。

    她一身油烟味,还没洗澡。

    虽然她愿意给宋清礼做煮饭婆,但不表示她愿意让宋清礼看到自己煮饭婆的样子。

    机场到家的路程大概40分钟。

    预留最后20分钟做饭的时间,她只有10分钟可以洗澡,而且还没算穿衣化妆的时间。

    孟知几乎是用箭矢的速度冲进了卫生间。

    孟知不管他怎么看自己,继续语速缓慢,但是一字一句都吐字清晰地说:“我说了,我想结束合约,不想再和你假扮夫妻,这很难理解吗?”

    宋清礼似乎在极力忍耐,努力和她讲道理地说:“孟知,你现在情绪不对,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孟知摇头,她听话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她听话下去?

    “我听到了你和你妈妈说的话,既然都知道了我们是假夫妻,有什么必要继续吗?”孟知索性一口气说出来。

    她认真地看宋清礼:“而且我跟你不一样,我其实很想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再耽误下去。”

    她说完便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宋清礼就在她的背后出声道:“孟知,我以为孩子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彼此欣赏,情投意合之下一起决定的责任。”

    孟知脚步一顿,她当然知道,所以呢?

    宋清礼沉默片刻说:“很抱歉,生孩子的话,我还是只想找我喜欢的。”

    第 14 章 脚踏实地

    宋清礼的坦诚得让人无话可说,丝毫不给人遐想的余地。孟知早就知道,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感激的情绪。

    他这样,孟知才不会回头,可以快刀斩乱麻地挥别过去。

    这一次孟知的心情平静至极,当然也没有回头,走回房间后,孟知脱了鞋,趴在床上,闭上眼就睡了。

    这晚,孟知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十六岁的样子,她在学校的礼堂碰见了宋清礼,她为他怔愣失神,憧憬的高中阶段,除了学习之外,最大的乐趣便是追逐宋清礼的只言片语,为他魂牵梦萦。

    后来,她进入大学,继续做着宋清礼的学妹,和他在学校里无数次擦肩而过,每一次她的心跳都只为他一人。

    最后是他们成为模范夫妻,他第一次将视线真正地落在她身上,他说孟知你真可爱,忽地,他又用冷淡的声音说我还是只想找个我喜欢的……

    早上,孟知睁开眼睛,看见秋日少见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

    窗外,阳光灿烂,人声远远地传过来。

    孟知眨了眨眼睛,看了许久,终于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她终于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人怎么可能抓住梦里的东西?

    孟知掀起被子,将自己的双脚踩在地面上。

    她得学会脚踏实地。

    她必须学会脚踏实地-

    只不过。距离电影节不到一天,何越忽然弄来条裙子,直接换掉Tina之前准备的那一条。

    孟知换上试了试。

    新的这条,比之前那条要更加修身,将她的身体曲线勾勒无遗。

    这几乎是正面回应了传闻。

    “这条裙子之前让Tina备选过,我觉得太低调,现在看来,正好。”何越站在她身旁,透过镜子看她,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条背链几乎是点睛之笔,在纯白抹胸长裙上绽放开来,璀璨夺目。

    舆论登顶时,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在了她身上,足够漂亮,就足以赢得胜仗。

    孟知也觉得不错,就是没大看出这条裙子出自哪个品牌。

    “Ariana。”何越道。

    难怪。在段青妍说出宋清礼随了礼的那一刻,孟知的心情便再也没法平静。

    虽然她嘴上说着没事,甚至还安慰段青妍别在意,但其实她自己却紧张得不行。

    尽管她很清楚,宋清礼不可能来参加段青妍的婚礼,可她还是很紧张,没法不紧张。

    因为她太怕了,怕遇到宋清礼,更怕在这样的场合与他重逢。

    然而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在见到段青妍时,全部都散了。

    四年没见。

    两人隔着长长的丝绒红毯“深情”凝望,彼此眼中都有泪。

    段青妍红着眼仰了下头,随即提起婚纱裙摆,不顾形象地跑向孟知。

    孟知回过神来,也快速跑向段青妍。

    两个人抱在一起,孟知鼻头酸酸的,哽咽道:“妍妍,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段青妍用力抱住她,温声安抚,“别乱想,你能回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真的,特别高兴。我不知道你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回来。”

    孟知含着泪笑出声,因为哭了,说话时有点鼻音,声音听上去软糯娇憨。

    “就算你不让我回来,我也是要回来的,总不可能一直在外面。”

    她不习惯国外的饮食,别说国外了,就连海城的饭菜她都吃不习惯。

    海城的口味以清淡为主,而且偏甜,可她喜知吃辣,无辣不知。

    和宋清礼在一起的那三年,她迫使自己去迁就宋清礼,去习惯海城的清淡甜口。

    可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最终她也没能适应海城,也适应不了宋清礼。

    所以后来两人还是分了,甚至分得很不愉快,几乎成为仇人。

    当初他们在一起时有多热烈,分开时就有多决绝。

    她深吸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事。

    “妍妍,新婚快乐。”她笑着送上祝福。

    礼钱她来之前就转给了段青妍,一万二。

    段青妍温柔地拍了拍她背:“回来就回来了,有我在呢,别怕啊。我不信宋清礼还真就无法无天了!再说了,这是版纳,不是海城,宋清礼他就算是条龙,到了这里也得给我盘着!”

    孟知有被安慰到,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谢谢妍宝。”

    段青妍把她往里面推:“行了,别肉麻了,快进去吧,程玉瑶也在,你进去后跟她坐一块儿,等晚上空了我再陪你。”

    这家的裙子全是手工定制,不出售,仅租借。因为设计师是某个富二代,所以圈内不少孟星趋之若鹜。

    仅一天就将裙子借到,到底是何越才能做到。

    次日,电影节七点开始。

    一般来说,同个剧组会一起入场,无奈孟知同剧组的人早已闹掰,《暗流》的主创在她刚下车时,就已经步入会场。

    直播弹幕上瞬间刷得起飞:

    【怎么没看到美帝?】

    【只有她一个人不在,难道还不孟白原因吗?只能说不愧是美帝,得罪人分分钟的事。】

    【陆导不喜欢花瓶也正常吧。】

    【都让让,今天我家月月穿了红裙子,美死了。】

    在入口处,孟知就已经看到座位上的一抹暗红,梁如月今夜靡丽非常,像是暗夜里热烈盛开的玫瑰。

    往往鲜艳的颜色,更容易起到艳压的效果。

    看到孟知时,梁如月已经难掩嘴角的笑意。

    上次风格的确不适合她,这次可不好说了,精致甜美的五官配上艳丽的红裙,极具冲击力。

    可当孟知走过红毯,弹幕忽然停顿。

    正常光线下看不出,光影交织时,那条纯白色的裙子泛着粼光,在孟知绰约的身姿上隐约闪动,分不清究竟是裙子耀眼,还是她白得晃眼。

    背链摇动着,仿佛在丈量那截细腰。

    同镜头打了个招呼,孟知便来到内场,即便《冬夜》剧组对她漠然不动,甚至抱有敌意,她的面上笑意不减。

    毫无疑问,今晚,她赢得彻底。

    在梁如月愤恨的注视下,她缓缓入座,低眸看着身侧人颈上硕大的宝石,笑意盈盈,“珠宝很好看,可惜,人差了点。”

    千算万算,只算了自己这一头,宋清礼那头根本不在她的控制之内。

    预计男人到家的时间过去半小时之后,孟知穿着缎面吊带裙,脸上脂粉晶莹浅淡,面对一桌渐渐冷却的美味佳肴,她的心也渐渐冷却。

    眼睫颤颤,氤氲一片雾气。

    说不清是菜肴的香味熏的,还是自己眼睛里泛起的湿意。

    她给宋清礼的助理李唯打了个电话,李唯说:“宋总到柏城了,不过宋总晚上有应酬,要晚点才能回家。”

    孟知说了声“行”,挂了电话。“什么,你是坐火车来的!还坐了三十多个小时?!”室友震惊得无以复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孟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算上她从老家酒叙到蓉城的那段路,总车程是两天一夜。

    到达海城火车站,她又坐了一个多小时大巴才赶到学校。

    一路下来,她的头发早就乱了,白色T恤也变得有点脏,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可她的一双眼睛却很干净,很明亮,眼里仿佛盛着星河。

    面对室友的震惊和疑问,她没有难堪,笑了笑,很坦然地回道:“嗯呢,坐了三十多个小时。”

    她笑得很甜,很灿烂,并没因为贫穷而窘迫。

    室友被她明媚的笑晃了眼,下意识地赞道:“姐妹,你这么漂亮,肯定能成为我们学校的校花。”

    孟知嘿嘿笑了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啊,要是成不了,我可要找你哭。”

    室友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姐妹,你也太好玩了。”

    她当即表达出自己的喜好:“我好喜知你的性格啊,太对我味了。你要是说‘哎呀没有没有,我长得并没有多好看,怎么可能成为校花呢’,那我可能觉得也就这样,不会有多喜知。”

    孟知也哈哈笑出声:“好险哦,我要是说错了话,就要失去一份爱。”

    室友笑得越发大声了,寝室外面都能听见她嘎嘎的笑声。

    孟知提醒她:“你淡定点,别笑岔气了。”

    室友笑得都眼泪都飚出来了,她抹了抹眼角,忍着笑说:“真的,你太可爱了,就那种,外表看起来绵绵的软软的,但是一开口却很幽默,很有喜感。”

    “嘿嘿。”孟知笑了声,然后主动介绍,“我叫孟知,你呢?”

    室友快速说道:“我叫冯佳茵,来自苏城。”

    孟知说:“我家在酒叙,西南两省交界的地方。”

    冯佳茵拖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说真的,我觉得你好厉害,超酷!”

    孟知惊讶道:“啊?怎么又从软妹变成酷girl了?”

    “不是那种酷,不是行为自由穿衣时尚的酷。”冯佳茵解释道,“是那种很坚毅、很顽强的酷,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不具备的一种品质,很能吃苦耐劳,也很能抗压。”

    孟知笑了下:“姐妹,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贬我了。”

    “夸你夸你,绝对是夸你!”冯佳茵急忙拉住她手,“没有说反话,真的是夸你。”

    “那谢谢了。”孟知笑得眼睛弯弯的。

    冯佳茵说:“暑假我跟朋友去旅游,坐了七个多小时的高铁,我都觉得好累,感觉命都去掉了一半。简直不敢想,你坐火车坐了三十多个小时,那得多累啊?”

    孟知语气轻松地说道:“还行吧,看看剧,听听歌,趴着睡一会儿,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趴着睡?”冯佳茵机敏地抓住了重点字眼儿,“时间那么长,你没有买卧铺?”

    孟知语气淡定:“我买的硬座。”

    之所以给李唯打,而不是宋清礼,是因为她暂时还不想主动和宋清礼说话。

    昨晚上,她加班到家累极了,但还是抱着手机守到了凌晨0点,只为给宋清礼发送生日祝福,可狗男人没有及时回消息。

    他的回复在凌晨3点,就一句【谢谢老婆】,敷衍的程度堪比她疲累的程度。

    今早上,孟知又给他发了消息,没回,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直到中午,狗男人才叫李唯回了个电话给她,将回程的航班号告诉她。

    孟知念着今天是他的生日,纵容他一天,等他回来后再“收拾”他。

    谁知道,最后她的一腔热情,到头来还是变成了一泼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容忍。

    孟知仰头,将眼角的液体洇回去,拿起手机给闺蜜江溪月发了个消息。

    【今晚咱俩放纵去吧。】阔别四年,孟知再次坐进宋清礼的车。

    这一次她很从容,即便内心不从容,装也要装出从容的样子,她甚至还淡定地弹了弹真皮座椅上并不存在的灰。

    遥想当年,她第一次坐宋清礼的车,看着车里豪华奢侈的配置,紧张得都不敢坐,在宋清礼冷漠地注视下,才颤巍巍地坐了下去,且只坐了一点屁股尖。司机刹车时,她没坐稳,咣当一声摔了下去。

    身旁男人很轻地笑了声,她当场社死,羞得无地自容。

    回过神来,孟知转头看向窗外。

    包里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查看,是段青妍发来的消息。

    青妍:【你现在在哪儿呢?】

    孟知回复:【准备回酒店睡觉。】

    青妍:【走了没,没走的话我让张星寒表弟送你。】

    孟知:【已经坐上车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青妍:【那行吧,你给我共享一下实时位置。】

    孟知:【不用了,我坐的宋清礼的车。】

    段青妍连发两串问号。

    【???????】

    【???????】

    【你们就这样水灵灵的和好了?】

    孟知:【没有,别乱想。】

    她收了手机,任凭手机叮叮直响,她不看不回。

    和好?

    怎么可能和好?

    虽然宋清礼说了句“如果我说是呢”,但那又怎样,她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青涩懵懂,且正处于困境中的贫苦女学生。

    所以她没回应他的话,更不可能跟他和好。

    她现在还愿意坐他的车,已经是她能维持的最大体面。

    助理陈怀旭发动引擎后,便沉默地开着车。

    身为助理兼司机,他很清楚宋清礼的脾气,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所以他全程当隐形人,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孟知一样安静懂事,王锐没想到孟知的父母这么难缠,听到这两人要来公司找宋清礼算账,自觉要闯下大祸,赶紧不顾宋清礼的不耐神色,硬是从开了一半的会议中将他叫了出来,并把手机交给他。

    宋清礼听到周丽英骂他的话,皱着眉头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孟知没有把他们离婚的事告诉父母。

    还以为孟知是个做事周到的,宋清礼想,却没想到,合约一结束,她就把缺点一股脑暴露出来。

    宋清礼忍着周丽英的尖声怒骂,等对方没了力气,才出声道:“我不知道孟知住在——”

    “你不知道?我管你知不知道!你和我女儿离婚,她要是有个万一,我们拿你是问!”周丽英根本不和他讲道理。

    宋清礼用手指抵住额头,说:“周阿姨——”

    “天杀的!你叫我什么?阿姨!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看看你嫁得什么人,你在宋家过得什么苦日子啊!到底是什么事,逼得你突然离婚!”周丽英又尖声哭叫起来。

    “……”宋清礼难得被人噎住,他也认清现实,和前岳母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了。

    那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解决当前的麻烦,宋清礼想到惹出麻烦的孟知,心说,这是不是对方故意的?想看他难堪和出丑?

    他最后对电话说:“既然你们不肯听我说的话,那我让她来和你们说吧。”

    然后不等两人回话,就挂了电话,转头看着秘书道:“去查一下孟知现在住在哪儿”

    第 15 章 格格不入

    听到拍门声,孟知才被惊得从睡梦中醒来。当大门再次传来响声,孟知才发现她没听错,是有人在拍门。

    她骇了一跳,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LED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新家的住址她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大晚上,谁来找她?

    孟知不由已经怀疑上是不是有醉鬼喝醉酒,敲错了门,她立刻想去找手机报警,或者叫物业的保安上来将人驱赶走。

    不过,还没有拿到手机,就听到门外还有男人的说话声,孟知停下动作,凝神细听。

    “孟小姐,孟小姐?请问您在家吗?我是王锐,宋总的秘书,宋总有急事想找你,如果您在家,请您开门,或者和我们联系。”对方说。

    花了几个小时做好的菜,只用了几分钟便全部进了垃圾桶,连同漂亮的玫瑰花和精致的蛋糕也没什么稀罕了,一起扔。

    厨房流理台上一片狼藉,孟知洗干净手,也不再碰一下。

    身上的吊带裙,肩带纤细,裙摆飘逸,胸前一串暗紫缠枝的小花,恰到好处地点缀在雪白饱满的曲线上。

    孟知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的时候,宋清礼那双浅褐色的瞳仁仿佛突然落进了火星子,瞬间着火。

    这条裙子,不系腰带时,像午夜慵懒的睡裙,系上腰带,则前凸后翘,纤腰长腿,窈窕身材被完美勾勒。

    宋清礼那次差点失手撕了它,是她主动脱下才幸免于难,却叫男人更疯。

    孟知站在穿衣镜前,回味地挑了一条撞色腰带,流苏玉坠轻轻垂下,欲紧又松,清脆的撞击声悦耳,又勾人。

    不过最后出门时,她还是在外面加了一件披肩,遮去了几分光芒。

    毕竟出去玩,不能不顾安全。“其实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具体存在过的人,而是无数个人内心一部分的缩影,她是意识流的,虚幻的。”

    孟知只简单说了下项蓝,关于乔玉诚这个人物,她功课也做得十分到位,但暂且没提。

    钱深倒是真没想到孟知能说这么多,不过那样又怎样?按照孟知所说来编写剧本,票房也就一亿和两亿的区别,根本回不了本。

    《暗流》这个片,江壬早和他说过,没有别的作用,就是让梁如月的角色出彩,成片不错的话,还能给她运作个奖。

    所以孟知说这一大堆,钱深即便认可也不会考虑。

    “我觉得……”

    钱深话还没出口,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孟知循声偏过脑袋。

    即便隔着门,说话声也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说好只捧我一个人,现在又要签游孟,你要是不喜欢我了,直说不行吗?”梁如月娇滴滴道。

    江壬自然是哄着人,“你多心了,游孟背后是连家的人,她拿什么资源都不靠信河,就是挂个名,图个方便。”

    “你少糊弄我,影视资源她是不靠,别的呢?她背后的人又不可能时刻都帮着她,别的不就要靠信河?”梁如月开始哭,“到时候全公司都围着她转,我呢?”

    “那我能怎么办?你知道连家少爷和上头那位总裁是什么关系吗?”江壬也快没耐心了,他本就是两头难,“总之,不会亏待你的,况且游孟签进来,还能带带你。”

    “我不嘛,谁知道她抱的什么心思。”

    其实她早就打听过了,游孟身后那位,是连家独子,不过二十来岁,还未婚配,游孟一个娱乐圈的女人,又不可能嫁进连家,那她到时候不就得重新投靠人,万一和江壬勾搭上怎么办?

    “这事没商量的余地,我放你冷静一会儿,等想清楚再找我。”

    江壬就这么将梁如月晾在这儿,去休息室给连浔答复去了。

    梁如月在原地哭了起来,似是不闹一通不会罢休,她直接一脚往旁边的门踢去。

    “哐当”一声,大门敞开。

    四目相对。孟知有个大胆的猜测,她怀疑暑假在版纳遇到的宋先生,就是姜思语口中提到的宋氏集团的老总宋清礼。

    她不是胡乱猜测,是有根据的,并且理由充分。

    首先,宋先生、宋清礼,都姓宋,都是大老板级别的人物。

    其次,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跟宋先生的背影很像,而图里的大海正好是在清港,在宋清礼的地盘上。

    如果说一次算巧合,那么两次、三次就不能再用巧合来形容了。

    这些事,本来昨天她就应该想到的,可昨天她实在太累了,连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学校后,又忙着报名、领取床上用品和军训服,收拾寝室、铺床套被子,还要兼顾着和新同学相处,以至于她根本分不出精力去细想。

    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她这才把姜思语说的那些事情串联起来,因此得出宋先生就是宋清礼这个结论。

    只不过究竟是不是,她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她没有见过宋清礼本人。

    “发什么呆呢,昨天晚上没睡好?”冯佳茵走到孟知背后,轻轻拍了下她肩。

    孟知回过神,快速漱了下口,笑着说:“没有,睡好了的,在想一些事情。”

    冯佳茵没问她在想什么事情,毕竟昨天才认识,刨根问底不礼貌。

    于是她另起话题:“我真的好佩服你啊,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

    “还好吧。”孟知用洗脸巾擦了擦脸,淡定地说道,“也没多远。”

    冯佳茵惊讶道:“这还不算远?一千九百多公里呢,将近两千公里的路。”

    孟知笑了下:“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远哦。”

    冯佳茵说:“那不是有点,是相当远,坐飞机只怕都得三个小时。”

    孟知点点头:“差不多。”很多年后,当孟知走过北美大草原,穿过大西洋海岸线,看过北极的光,吹过莱茵河畔的风,去过海城的对跖点,再次回到这里,回忆起今天这一幕,心底深处仍旧一片柔软。

    不管后来她跟宋清礼闹得有多惨烈,此时此刻为她遮风挡雨的宋清礼,对她来说,就像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的大英雄,是意外降临到她身边的一束光。

    冯佳茵把手搭到她肩上:“佩服,太佩服你了。我家离海城只有一百多公里,坐高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就这,我来海城的头天晚上还焦虑得睡不着。真的很难想象,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隔着两千公里的路,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说着话,她拿出牙膏挤在牙刷上,塞入嘴里前随口问了句。

    “你是因为这里繁华才想来,还是别的原因?”

    是因为繁华吗?宋衍急忙解释:“我知道,当年照片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您那抹背影也被人注意到了,还被人讨论了起来,可大家讨论的点是‘孤独’,根本没有人提到宋氏,更没人提你的名字。”

    宋清礼声音很冷地说道:“万一?”

    宋家人中,只有宋衍跟这位宋家话事人稍微亲近些。

    因而他跟宋清礼说话时的语气,也显得随意些:“万一有人看出来是四叔,我就把那人眼睛挖了!或者把那人带到四叔面前,您亲自挖!”

    或许有这个原因。

    可真正的原因藏在她心底,那是一个还没成熟,刚刚结了蒂的青涩果子。

    她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也柔柔的,带着南方独有的绵软腔调。

    “可能只是想来看一场日落。”

    梁如月几近崩溃,“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有点事。”孟知压抑住吃到瓜兴奋的神情。

    “难道你也想签信河?”梁如月觉得不无可能,不然孟知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

    孟知没说话。

    她当然不是,但是被梁如月知道她的实际目的,更不好办。

    见人沉默,梁如月反倒没有激动,而是忽然沉静下来,她抱臂看着面前人,“你是过来宋剧本的吧?”

    孟知微微一愣。

    梁如月眯了下眼睛,“ 不过你和钱深宋没用,他只听江壬的话,而江壬只听我的话。”

    “那他刚才听你的了吗?”孟知问。

    梁如月额上清筋一跳,面色阴郁,“这件事除外。”

    她一定要扳回来一局,“不过,你要是能说动上头那位,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孟知微微皱眉:“谁?”

    “当然是信河真正的掌权人。”梁如月不知道对方具体叫什么,不过对付孟知够了,“我们总裁很少来公司,今天恰好被你碰上,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

    孟知思忖片刻。

    信河的总裁,自然会偏向自家人,即便概率很小,她也想去争取一下。

    “在哪?”

    “还能在哪?”梁如月道,“当然是顶楼办公室。”

    孟知二话不说起身。

    电梯一关,梁如月冷哼一声。

    哪里有总裁,上面只有间空荡的办公室,运核集团的继承人哪里那么好见的。

    孟知自不量力,就别怪她心情不好拿她出气了。

    就知道妈妈的反应会很大,孟知无可奈何地收了手机,她回头看宋清礼,说:“我会跟我妈妈好好解释的,不会让她再去找你的。”

    宋清礼却一脸不可置否,对于孟知和周丽英的母女关系心知肚明,谁是有话语权那一个,看到周丽英的强势就一眼可知。

    宋清礼说:“如果需要帮助,提前和我联系,我不会不接你的电话的。”

    孟知点头,对于他话里的挖苦之意,解释道:“我下次不会静音了,这次是意外,真的很抱歉。”

    宋清礼无意再为难她,点点头,打算离开。

    孟知望着他的背影,正打算松一口气,就见宋清礼的背影一停,突然嗓音低沉地开口道:“孟知。”

    “什么?”孟知回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宋清礼低声叫她的名字时,还是心脏一紧。

    宋清礼犹豫一会儿,说:“我把现在住的房子转到你的名下吧。”

    第 16 章 水中捞月(100营养液加更!

    现在住的房子转她的名字?孟知怔住,这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受这么大的礼!

    她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不用了,我现在的房子挺好的啊。”

    比不过宋家,但是对于打工一族来说,已经足够好了,说出去,只会羡慕她一个人住这么好地段。

    谁知,宋清礼却说起别的事,道:“你没带走我妈给的那些首饰吧。”

    这是事实,孟知只好点头,说:“阿姨的首饰太贵重了。”

    宋清礼说:“就当那些首饰折算了,是我之前没考虑好,房子里的司机和保姆,费用还是从我的账户里支出,等你再嫁之后,再转到你的名下。”

    两人会面,路上多花了一点时间,到酒吧时,里面几乎没有空位。

    幸好吧台前有人离开,江溪月挽着孟知的手臂,一起坐了过去。

    隔着吧台,调酒师穿着花衬衣,发型前卫,调酒的手法灵活多变,摇壶,颠倒,炫技的表演令人眼花缭乱。

    江溪月是美食博主,看得眼前一亮,点了两杯调度复杂的酒,举起高清手机就要拍视频。

    片刻,一杯玫紫渐变的鸡尾酒推到了孟知面前。

    色彩瑰丽,冒着气泡,很好看。她在打量房间同时思考,项蓝的房间会是什么样?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宋清礼打来的电话,她总要停顿一会儿才会接听。

    “项链修好了。”男人的声音清缓而又清晰。

    孟知推测,他此刻处于一个极为安静的环境下。

    原来和她打电话,是需要避着的。

    她深吸口气,不再往别处想,而是回到他说的这句话上来。

    项链修好,就该还给她了。

    宋清礼此刻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将主动权交换过去。

    正常情况下,两人见面只有一件事要做,否则,没有必要见面。

    宋清礼完全可以让人将项链直接送到她这儿来,此刻打来电话,应该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他们不是昨天才做过?

    “过几天,行吗?”她小声道,面颊绯红,眼底泛着雾气,“我昨天回来,腰好酸。”

    她说完,电话里仍旧沉默。

    孟知忍不住补了句,“还是,节制一点吧。”

    要不是耳畔忽然传来道呼吸声,她还以为,宋清礼直接把手机晾到一旁了。

    随着略微粗重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宋清礼低沉的声音,“就只是,还条项链。”

    “那我把我家地址给你,你直接寄过来。”孟知下意识道。

    说完,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恼不已。

    孟孟她也想和宋清礼见一面,却因为习惯性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认为宋清礼不会想费心思见她,所以直接将对方拒之千里之外。

    “后天下午你在不在家?我差人送过去。”宋清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孟知掐着自己的手心,“嗯”了一声。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睛。

    “那我让……”幽蓝深邃的海面,在落日下显得非常神秘,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禁地。

    太阳将落未落地挂在天边,烧得天空像染了血,就连海的尽头仿佛也被烧红了,隐隐泛着红光,呈现出海天一色的场景,像是把海与天连在了一起。

    网上全是赞美之词,都在夸这张图意境很好,很绝。

    也有人调侃:这是哪位仙二代下凡渡劫来了?

    在五花八门的评论中,突然杀出一条黑马评论:夕阳下那抹背影,让我想到一本书的名字——百年孤独。

    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图里的背影,只顾着看大海与落日去了。

    孟知也是看了评论之后,才注意到海边黑色的背影,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这条黑马评论一出,瞬间炸开了锅,《百年孤独》里的经典语录一条接一条地冒出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文艺,其中一条评论写道:这个只有背影的男人,一定很帅,很有气质。

    还有人玩起了小说霸总梗:三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其中点赞最高的一条回复是:这个背影也让人联想到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后面评论越来越抽象,跟赛诗会似的,一句接一句,什么“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总之都跟孤独有关。

    而让孟知印象最深的一条评论是:与谁同坐?夕阳大海我。

    这句话是改编于苏轼的一句词“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独孤中透着豁达。

    于是她把那张大海落日图保存到了手机里,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图,个性签名改成了:Who am I sitting with, the sunset and the sea。

    等于是把“与谁同坐,夕阳大海我”翻译成了英文。

    如果只是大海落日,没有那抹背影,她可能不会保存。

    正因为多了那抹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久了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心底,让她的心很轻地颤了下,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所以她怀揣着青涩隐秘的心思保留下了那张图。

    当然,也可能跟她当时的心境有关。

    当时她正处在高二下期,高中生涯最关键的时候,她爸娶了新的老婆,又听说她妈妈生了新的小孩。

    那一瞬间,她感觉特别的孤独,在看到大海落日图里的背影时,才会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

    后来高考完填志愿,她在选大学和专业时,不知道该选哪个学校,就又看了看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

    网上看到那张图时,刷评论得知,图里的大海是在海城。

    于是她就选择了海城,报考了海城外国语大学,坐了两天一夜的车,不远千里赶过来。

    然而真的来了海城,看到了海城的海,她却无法将那抹孤寂的背影与繁华的海城对上号,反倒是暑假在版纳打工时遇到的宋先生,让她有那种感觉。

    阴雨天,宋先生单手插兜站在回廊下抽烟,挺拔的脊背在烟雨下看着很萧瑟、很孤寂,背影与大海落日图里的那抹背影很像,也不能说像,只能说是一种感觉。

    毕竟图里的那抹背影,仅仅只是一抹颀长模糊的背影,除了能看出是个男的,根本看不出是谁,没法通过背影辨认身份。

    宋先生的背影与那抹背影相似,也只是感觉相似。

    “哎哎,吃饭了。”

    冯佳茵的声音让孟知回过神。

    她慌忙收了手机,笑着抬起头。

    “等等。”

    孟知忽然聚精会神,“后天下午,我有个饭局。”

    宋清礼破天荒多问了句,“在哪儿?”

    孟知一愣,还是告诉了他,“御珍坊。”

    “嗯,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宋清礼似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随口一问罢了。

    电话挂断后,孟知便把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屏幕另一边。

    宋清礼发消息给宋岩,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转告裴以恒,孟天下午在御珍坊见面。”宋岩一进门,便听见老板的吩咐。

    他微微惊诧,“这么突然?”

    以宋清礼严谨的性格,很少做这么临时的更改。

    “定包间的时候,注意下位置。”宋清礼叮嘱,“我哥也会去。”

    宋岩“啊?”了一声。

    这又是闹什么花样?

    孟知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谁知这酒中看不中喝,酸涩,冰凉,还有一种刺激的辛辣味,难喝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杯叫‘悬溺’,我特意给你点的。”江溪月挑挑细眉,递了一张纸巾给闺蜜,指着酒单上的酒语,轻声念,“没有着落,没有结果,就像悬溺着的爱,执迷不悟地沉沦,卑微,倔强,痛苦,挣扎。”

    孟知吸吸鼻子,推开酒杯,不想再喝了。

    指尖捏着手机,不自觉点进微信,置顶之上,没有任何消息。

    倒是在朋友圈里,让她刷到一条消息,顿觉五雷轰顶。

    有个备注名叫“方雨柔”的女人,半小时之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就一张照片。

    照片里光线明亮,背景是间豪华的饭店包厢,照片中间几个人簇拥在一起,或站或弯腰,举着酒杯,面向同一个人。

    而那个被簇拥的人,身上白衬衣解了两粒纽扣,姿态松散地坐在椅子上,下颔微微抬起,侧着脸和他们碰杯。

    就那个坐姿,他的视线明明没有其他人高,可他身上散发的气场却让人无法轻视,看似漫不经心,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倨傲,就连手腕上露出的一截铂金表盘,光芒也比酒杯亮。

    那个人,就是今天浇灭她所有热情的寿星——宋清礼。

    如果仅仅是这样一张照片,也没什么,孟知已经知道他在应酬。

    可是照片里还有一人,那就是方雨柔。

    方雨柔坐在宋清礼旁边,披着一头大波浪长卷发,侧着脑门,往宋清礼身上靠,对着镜头,在宋清礼的宽肩上比了个“yes”。

    像在炫耀什么。

    不是让这个意思,难道是真的可怜她吗?

    孟知望着消息框内,他上次那条“随便”的消息,嘴角勾了勾,复制粘贴了那条群发消息,回复道:“我已经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希望各位朋友,就不要继续问了,谢谢大家。”

    这一次宋清礼没有再回复。

    孟知关掉了手机。

    随后,她将手机彻底关机,将这支旧手机放到了柜子里。

    跟那些和宋清礼的合影照片、离婚证、婚戒以及准备送给宋清礼的礼物一起放到一起,她慢慢关上柜子,把与宋清礼有关的一切都锁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有她的新生活,她不需要宋清礼,也能继续走下去。

    第 17 章 冷暖

    孟知将新的手机号码只发给了熟悉的亲友,其中就包括她的两位至交好友:茂茂和琪琪。

    茂茂大名林茂学,是家中独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茂茂的爷爷在她出生时,把她的性别听岔了,以为是个男孩,最后取出来这样的名字。她嫌弃得要死,只让大家喊她茂茂。

    琪琪姓辛,单字一个琪,喊琪琪则是因为简单,里头倒没有什么典故。

    两人都是极为优秀的女孩子,孟知很有幸认识她们。

    收到孟知的新号码,两人放下手上的工作,直接拨了过来。孟知一张嘴哪能应付两人的“一万个为什么”,便约她们一起出来喝咖啡。

    孟知指尖微蜷,捏着手机不自觉用了力。

    脑袋放空了几秒,锁了屏。

    有人走过来,端着酒杯,朝她看了眼,往前面一站,笑了下:“小姐,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很俗套的搭讪。只有孟知主动来面试,干脆当场将她定下了。

    “项蓝是个存在很多缺陷人,她虽然极端,却有不少人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有缺陷,所以她不安,希望能找到认同。”

    钱深调整了下坐姿,“你继续说。”

    “按照俗套的写法,项蓝因此得到救赎,想必《暗流》这本书就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了。”

    孟知说话有条不紊。

    “后期的项蓝很坏,她早知道乔玉信和乔玉城是两个人,却还是选择伪装,在乔玉城的诱导下,谋杀乔玉信,因为只有那一瞬,她才感到自己被边缘化的一生,处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想必,读者的感触便来源于此。”

    若是平时,孟知肯定是拒绝的,这会儿,她忽然有了一点兴致,收了手机,回眸一笑:“喝什么?”

    “你点。”

    “怎么称呼?”晚上七点。“什么意思,你们觉得宋老板是什么意思?”容轩两指夹着烟,痞笑着问出口。

    蒋越泽笑了下没接话,他跟宋清礼认识五六年了,第一次看到宋清礼身边有女人,还是那么小一个姑娘,嫩生生的,看着纯得很。

    他暂时不清楚状况,不敢轻易开口,怕踩了宋清礼的雷。

    包厢里一共六个人,宋文易也在,另外两个是从京北过来的公子哥,他们的根基不在海城,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

    其中一个笑着接了容轩的话:“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男女间那点事。”

    宋清礼姿态倜傥地坐在上首,坐得一派高雅,眼睛虚虚地眯了下,神情慵懒又凉薄。

    他没回话,修长雅致的食指轻点着桌面,嘴角浅浅地勾起点弧度,虚眯着眼眸欲笑不笑,身上那股贵公子劲儿更足了。

    宋文易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清礼,转脸对蒋越泽说。

    “前一阵儿四爷跟我提起颤音金丝雀,我还当他是随口问问,不曾想,当真找我要了一只。”

    蒋越泽笑着接话:“四哥怎么想起养金丝雀了?”

    宋文易食指轻弹,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懒散地说道:“可能到了年龄,来劲儿了吧。”

    容轩笑着说:“宋老板这荷尔蒙的劲儿来得有点迟啊。”

    几个男人全都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话题却点到为止,谁都没敢再往深了聊。

    因为没人敢真的拿宋清礼开玩笑,就算是那两位京圈公子哥,见了宋清礼也得尊称一声“四爷”,这都是贵公子圈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蒋越泽不属于贵公子圈,他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因为跟宋清礼关系走得近,便厚着脸皮叫一声“四哥”。

    宋清礼高兴了应他一声,不高兴,他连“四哥”都不敢喊,还得规规矩矩地喊“宋总”。

    总之在座的几个人,对于宋清礼的称呼,不是“宋老板”就是“四哥”或者“四爷”,无一不恭清。

    宋清礼没抽烟,他没有烟瘾,连酒都没喝多少,只喝了半杯。

    他算着时间,预计孟知快吃好了,便站起身,转脸看向容轩。

    “容少爷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改日我做东,请容少爷到宋宫喝个尽兴。”

    能让宋清礼开这个口,还是看在容沉的面子上,否则他今天来都不会来。

    容轩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没敢端架子,在宋清礼站起身时,立马站了起来,笑着摆手:“宋老板客气了,男人之间的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不急于这一时。您先去忙,别耽误了您的大事。”

    宋清礼笑了下:“小姑娘性子急,怕她等久了闹。”

    又是一阵调笑,大家也只是笑了笑,谁也没多说。

    宋清礼拿上西装外套,走出充斥着烟酒味的包厢。

    走到隔壁包厢门口,他握住门把手,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响起小姑娘激动的声音。

    “不可能!”“凭什么?他凭什么不准我说!孟知是我十几年的好闺蜜,我和孟知认识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跟哪个野女人厮缠鬼混呢!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孟知说,让她赶紧躲起来。”

    段青妍义愤填膺地吼了一通,迅速拿出手机,准备给孟知打电话。

    张星寒急忙拉住她手:“先别打,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知和宋清礼的事,张星寒并不知道,段青妍从没跟他说过。

    倒也不是段青妍的嘴有多严,嘴再严,在朝夕相处的人面前,还是很容易泄露出去。

    只是因为段青妍跟张星寒在一起时,大学都快毕业了。

    段青妍是在大四实习的时候认识的张星寒,当时张星寒是她所在项目组的组长。

    实习期间,她跟张星寒擦出了火花,实习还没结束两人就在一起了。

    之后她返回学校,每天忙着写论文,忙里偷闲地带着张星寒见了孟知两面,而那两次也只是匆匆吃顿饭,交流不深。

    由于接触少,张星寒根本不知道孟知的事。

    大学毕业后,孟知便离开宋清礼,独自一人去了国外。

    于是他们之间那点事,也就成了尘封的秘密。

    想到孟知和宋清礼之间的纠葛,段青妍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看着张星寒:“星寒,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而是没法跟你说。”

    张星寒摸了摸她头:“没事,不能说就不说,我又不是多八卦的人。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他语气笃定地说道,“我猜宋总跟孟知肯定有过一段。”

    段青妍没说话,算是默认。

    张星寒继续说:“其实宋清礼说的对,他跟孟知之间的事,你没必要插手。”

    眼看着段青妍要发脾气,张星寒急忙抱住她。

    “宝贝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你说!”段青妍没好气地吼他。

    张星寒快速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宋清礼跟孟知之间的爱恨纠葛,但却知道宋清礼的身价地位。像他这种身份显赫的人,如果真的想为难孟知,你以为她还能顺顺利利地到国外去留学?”

    段青妍点了点头:“确实。宋清礼那样的人,爱一个人或许很难,但想要整一个人,却很容易。”

    张星寒继续说:“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宋清礼今天过来,绝不可能只是来为难她,更不可能伤害她。依我看,他只是还没放下。”

    “可是……”段青妍眉头紧皱,一脸担忧道,“可是孟知跟我说了,她当年跟宋清礼分开时闹得很不愉快,她捅了宋清礼一刀,把宋清礼捅进了医院,宋清礼关了她半个多月。后来宋清礼还威胁她,让她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就弄死她。”

    张星寒嘴角一咧,笑出了声:“你啊,怎么会这么天真,这种话你也信?宋清礼要是真的想弄死孟知,还用得着口头威胁?一个‘故意杀人罪’,轻轻松松就能把她送进去,让她这辈子都出不来,甚至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里面。”

    段青妍听得一颤,慌忙问道:“那他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张星寒一句道破玄机:“男人的自尊罢了,口是心非,说的都是气话。不然你以为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还真是参加我们的婚礼不成?真要是这样,我在版纳能横着走。”

    段青妍没说话,因为张星寒说的都对,她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要是不跟孟知说,她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姐妹,像是背叛了孟知。

    “真的不需要说吗?”她看着张星寒,想让他给出建议。

    张星寒拉住她手,耐心地回道:“不用,你就当不知道。真的不用管,况且你也管不了那么多。你要知道,宋清礼如果有心找她,就算她今天躲过了,明天也躲不过,你只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得她自己去面对。”

    段青妍眉头紧皱:“可如果……”

    “没有如果,行了,你别纠结了,赶紧去换婚纱。”张星寒拉着她往里走,“今天我们结婚,你别因为其他人影响了心情。”

    段青妍纠正他:“孟知不是其他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时,段青妍像是被人点醒了,一下回过神来。

    她挣脱开张星寒,迅速解锁手机,点进通讯记录,拨打孟知的电话,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宋清礼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孟知被他看得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发。”

    【75B,有时候是C。】

    发完内衣尺码,她脸红红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宋清礼给管家发完消息后,一抬头见小姑娘羞得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粉嫩的颈,喉头一紧,凸起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下。

    他仰头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孟知低头低久了,脖子有点酸,她想抬起头,又怕与宋清礼对视,主要是害怕从他脸上看到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想法。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用眼尾余光偷看宋清礼,却见他闭着眼,面容冷峻凛冽,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她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尴尬。

    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种想法,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宋先生。”她往他旁边挪了挪,轻轻拉了下他衣袖,“宋先生,您是不是资助过很多学生?”

    宋清礼睁开眼,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她:“你想让我资助?”

    孟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羞涩地挠了挠头,笑容软甜地看着他,“我都十八岁了,已经过了被资助的年龄。我只是觉得您这么好,肯定资助过很多贫困山区的学生。”

    宋清礼眯了下眼:“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看着她一双湿漉漉的眼,他终究没克制住,倾身压近,“商人最重利益,懂吗?”

    孟知看着他突然的变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宋清礼坐正身体,问道:“怎么会到这儿来?”

    孟知委屈地说:“我是被骗来的,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超市是赵思彤家开的,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来。”

    然后她就将自己找兼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军训期间跟赵思彤的恩怨。

    说完,她偏转着身体,秋水盈盈的眸子看向宋清礼,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

    “我从来不愿意得罪人,每次遇到事都是能忍就忍,军训期间,我没有得罪任何人,我真的不明白赵思彤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宋清礼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和迷茫,不忍心跟她说出实情,怕她更难过。

    他揉了下她毛茸茸的头,近乎宠溺地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

    孟知用力点头:“嗯!我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了。”她仍是不解,“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没有得罪她啊。”

    宋清礼本来不想跟她说出实情,见她这样,只能说出残忍的真相。

    “容貌惊人,家庭贫穷,对你来说,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就算没有被女生厌恶,也会招来男人的觊觎。”

    孟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她虽然阅历浅,但她不傻,只是她不敢相信。

    现在亲耳听到宋清礼说出口,她没法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她心里很难受,胸口闷闷的难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宋清礼看着她破碎的目光,心有不忍,低声说道:“以后一定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事跟别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包括我。”

    孟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他:“跟你说也不行吗?”

    她刚刚才说完啊。

    宋清礼淡淡地看了她眼,她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河底被水冲刷打磨过的石头。

    他终究不忍,偏开脸不看她,语气淡淡道:“不行,很危险。”

    孟知见他这样,反而不害怕了,还凑过去问:“宋先生您什么意思,和你说一下烦心事,怎么就很危险了?”

    宋清礼转过头看着她:“言深交浅,要么成为我拿捏你的把柄,要么激发起我对你的怜悯之心。而无论哪一种,对你来说都是件危险的事。”

    孟知一手扶着大腿,一手撑着座椅,仰起小脸朝他笑了笑:“我相信宋先生不是前一种人,至于怜悯,那能有什么危险呢?”

    宋清礼捏住她下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一旦生出怜悯之心,很容易就会产生别的欲I望,你说危不危险?”

    孟知瞳孔地震,瞪大眼,呆愣愣地看着宋清礼,心脏砰砰直跳,胸脯剧烈起伏。

    宋清礼松了手,指尖抚过她唇:“别怕,我只是给你举例。”

    孟知:“……”

    她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他真的很好,很善良,也很绅士。”

    “他才没有你说的那种龌龊心思,他拉我的时候,都是隔着衣服拉的我手腕,都没有直接触碰我。”

    “我甚至都在幻想,我爸爸要是能像他这样对我就好了。”

    宋清礼呼出一口浊气,食指按了按眉心,只觉胸口被堵住了似的,闷得发胀。

    原本他还想着找个理由把她留下,现在看来,不送她回学校都不行了。

    咚咚——

    孟知站在窗边跟段青妍打电话,正聊得起劲,突然听到敲门声。

    她转过身,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看到宋清礼站在门外。

    “宋先生。”她眼中一亮,对着电话说了声,“妍妍,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她噔噔噔小跑到门边,一把拉开门,笑盈盈地看着宋清礼:“宋先生,您也太客气了,门又没关,您直接推门进来就是。再说了,包厢都是您花钱订的,您想进就进。”

    宋清礼语气淡淡地说:“你在里面吃饭,我直接进去不太好。”

    孟知嗐了声,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啊,我是吃饭,又不是在里面睡觉。”

    宋清礼问她:“吃好了吗?”

    孟知点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吃好了,谢谢宋先生请我吃饭。”

    宋清礼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根本没动几口,又看了看她纤瘦的身体,说道:“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饭。”

    孟知被人关心,很高兴,笑得眼中像是有星星,双眼亮晶晶的。

    “谢谢宋先生关心,我会多吃饭,争取再长高一点。”

    她往前走两步,站到宋清礼跟前,伸手比划了下,发出惊呼声。

    “哇,宋先生你好高啊,你是不是有一米九?”

    宋清礼嗯了声,再次拉住她手腕,这次如她所说,隔着衣服握住她手腕,像牵了一个小朋友,牵着她往外走。

    孟知被他牵着跟在他旁边,时不时仰头看他一眼,满眼仰慕之情。

    宋清礼侧头与她对视,看着她清澈黑亮的眼,只从她眼中看到了崇拜和清仰,没有别的。

    他扯了下唇,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荒宋,鬼迷了似的,竟然会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小姑娘有欲I念。

    得了,就此打住吧。

    孟知准时来到信河。

    这是她第一次来,前台安排了人带路。她和梁如月,毕竟是私人恩怨,何况信河看不惯梁如月的大有人在,因而接待她的人,还算礼貌和善。

    “钱总在审片室,我带您过去。”

    “麻烦了。”

    孟知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对于和她这次见面,并不看重。

    她做好准备,推开审片室的门。

    屏幕上播放的样片已经接近尾声,等看完后,钱深才起来迎接她,“来,你坐。”他拖了身侧的一把椅子。

    孟知选择直入正题。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暗流》里每个人物,我去联系了原著作者,在电话里聊了聊。”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宋话记录,递给钱深,“您看一下。”

    资料被随意地翻开。

    孟知接着道,“《暗流》原著有不少书粉,既然他们喜欢这个故事,那一定是认可这个故事的内核。”

    “那你说,《暗流》的内核是什么?”钱深将资料合上,抬头看去。

    他不认为孟知能说得出来,早有耳闻,这位在圈中拥有数一数二美貌的女星,大脑空空,时常连自己饰演的角色都理解不了,在拍《冬夜》时,没少被陆导骂。

    《暗流》这个片子尺度大,价值观容易受到批判,所以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接。

    “叫我Jack。”

    “巧了,我叫Rose。”

    江溪月看过来,翻了个大白眼,Jack,Rose,上演《泰坦尼克号》呢?

    孟知坦然大方地笑,找个乐子,走什么心?

    她给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她以为那是茶,后来才知道那是鸡尾酒里酒精度数最高的酒,98°。

    一杯下去,两腮绯红,眼神迷离,单手支肘在灯影下,伶仃纤软,就连鬓角的发丝看起来都是绵软的。

    而对方很健谈,穿着丝质衬衣,戴一副银丝框眼镜,文质彬彬,说自己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中文没有英文好,谐音梗一个接一个,逗得孟知趴在吧台上,笑得停不下来。

    话题在某个节点发生转折,对方语气灼热地问:“要走吗?”

    孟知支起脑袋,大脑里残余的理智告诉她,该适可而止了。

    但是她抬起眼,某个瞬间,想起自己从年少懵懂的初恋开始,便全身心付给了宋清礼,可是他呢?

    长岛冰茶,一杯伪装成茶的烈酒,看起来那么温柔纯情,入喉才知道,埋藏深处的狂野有多毒。

    孟知歪靠在吧台上,伸长一只胳膊,手指隔空绕了个圈,笑语嫣然:“你有女朋友吗?”

    不等对方回答,头顶忽然飘来一片阴影,乌云般笼罩而下。

    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一只铂金表盘,她搁在吧台上的纤纤手臂,被覆上一道炽热的力量。

    那力量强势,连同她温软的身体一并捞起,再双臂蛮横一箍,孟知便像一只柔弱的小鸟,被困进了一个坚硬又熟悉的胸膛。

    孟知惊慌抬头,对上一双阴鸷的眼。

    “老婆。”

    “玩得开心吗?”

    孟知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不认识。”

    那女孩也不意外,拉着她说:“我也不认识,走,我们去问问别人!”

    孟知不想去,但是对方很热情,她被拖着走到扎堆的人群里,听着那些人热烈的议论着这桩联姻的内幕,说着男女方的优秀和登对。

    甚至还有人爆料,说为什么敢确定,是有人看到男方带了女方去选戒指。

    孟知的心里说不上难过,只是木木地接收这些消息。她想,原来宋清礼结婚,是会去选戒指的。

    之前她买戒指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不关心吧。

    这就是宋清礼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区别吗。

    孟知不知道,她也再不会知道。

    第 18 章 不甘

    并不是全然的难过,孟知刚刚冒出来的情绪又默默塞回去,比较准确地形容的话,更像是不甘。

    不想跟她做的事,宋清礼却轻易地为别人破例。

    她渴望的、望眼欲穿的东西,原来别人伸伸手就能勾到。

    怎么肯甘心?

    她想起她和宋清礼第一次有交集,是高二的时候。

    第二天,孟知从宽大柔软的床上醒来,下意识伸手去摸旁边,一片冰冷。

    宋清礼不在。靠着浴室瓷砖,两人先弄了一次,孟知趴在男人肩上小喘着气,身后凌乱的链条则被人用指尖慢条斯理拨弄着。

    背链纠缠在了一起,宋清礼一点一点解开,看连成一串的晶亮自然垂落,他微微弯唇。

    跟给猫理毛似的,柔软又敏感。

    这条背链,孟知问他要不要戴时,他回答得不甚上心,现在看来,倒挺有意思。

    不过指尖扯着链条一勾,那双潋滟眼眸就得看着他。

    哪里想到还有这用途。

    房间里很暗,窗帘厚重,透不进一丝光亮,和黑夜一样。

    孟知将手背贴在额头上,踢了踢被子,才深觉浑身酸软。

    意识渐渐回笼。电梯一停,梁如月就按键,让电梯下来。

    她让助理站在门口,这样,电梯门关不上,便始终不会上楼。

    把人晾那儿多久好呢?半小时?还是一小时?

    她心情刚转好,便听见动静,是江壬领着游孟和连浔离开休息室。

    一行人朝电梯这边走来。

    转过头去,便听见江壬道,“知道您是宋总的朋友,也就开了一九分这个先例。”

    什么一九分?孟知收到消息时,还在因为信核那边的态度沉闷不欢。

    宋清礼还是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卡曼,2315】

    反正心情不好,她拿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反应过来,梁如月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孟知坐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早上五点起床,折腾了一天,实在太困了。

    她睡得很沉,睡着睡着身体一歪,把头歪向中央扶手,宋清礼的手臂正好搭在扶手上,于是她的脑袋便枕在了宋清礼的手臂上。

    宋清礼用手推她头,想把她推起来,她反而抓住了宋清礼的手,还将小脸贴在宋清礼手心。

    “爸爸。”她突然喊了声。

    宋清礼倒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冷着脸抽走手。

    孟知闭着眼,委屈地抽噎了下,又喊道:“妈妈。”

    宋清礼心里不忍,伸手摸了摸她脸。

    孟知再次抓住他手,直接将脸埋在了他手心,软嫩的唇贴着他指腹。

    宋清礼手指一颤,整个手心都麻了,他强忍着卷土重来的邪I欲,正想把她的脸扳过来,突然手指被含住。

    他身体一僵,缓缓低下头,小姑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粉嫩的小嘴蠕动着,含着他指尖在吮I吸。

    轰的一声,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紧了紧腮,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下,压下喉间的那股痒意。

    可痒的不止喉,还有心,痒得发涩,发胀。

    孟知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宋清礼的手臂,还抓着他的手,更尴尬的是,她因为侧着睡,将嘴巴挤压得微微嘟起,流出了口水,而且流到了宋清礼的手臂上,把他衬衣袖子都打湿了。

    她尴尬得脚趾抓地,想直接跳车逃走。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慌乱地用手去擦宋清礼的袖子,“对不起,宋先生,我平时坐车不会轻易睡觉,更不会睡这么死,今天可能太累了,没忍住就睡着了,真的很对不起。”

    宋清礼抽走手,捏了捏酸麻的手臂,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单手解衬衣扣子,一颗,两颗,颈下嶙峋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

    孟知惊讶地看着他,一双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得跟猫眼似的,显得有点萌,还有点呆。

    宋清礼解开两颗扣子后,停了停,手却没移开,又解开一颗。

    三颗衬衣扣子被解开,像是破除了某种封印,他原本清冷禁I欲的气质,陡然转变,变得有一丝邪,清冷中带着邪气,两者交融到一起,成了撩人的欲。

    孟知看得心脏突突直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白皙的脸颊瞬间变红,从脸红到脖子,两个耳珠更是红得鲜艳欲滴。

    “宋,宋先生,你好帅啊。”

    她没好意思说“诱人”,太猥琐了,怕说了被打。

    宋清礼偏过脸看她,神色依旧清冷,只是那双眼却黑沉沉的,像是无尽的深渊。

    孟知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很深、很沉,仿佛蕴含着某种不知名的能量,那股强大的能量紧紧地包裹着她,像是要把她拖拽进去,拽入他的眼中,再通过他的眼,沉入到他心底。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十字路口。

    宋清礼俯身压向她,近距离直视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眸子如墨翻涌。

    他声音低沉凛冽,语气强势:“左拐是去我的住处,直行是去你学校,十秒内给我答复。”

    孟知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她见到了凌晨四点火车站的杂乱、清寂。

    她是昨天下午三点到的蓉城,到了后,就一直在候车站等待,等到现在凌晨四点,等了一个黄昏加一个漫长的夜晚。

    可她不觉得苦,因为能在这里等待,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等待,意味着有所盼,有希望。

    如果连等待都没有,那才叫绝望。

    凌晨四点二十,蓉城西通往海城的火车即将到站。

    工作人员打开安检口,原本清冷的车站,一下就沸腾了。

    孟知被人流挟裹着上了火车,这一刻,她的心是滚烫的、雀跃的,即便一夜没睡,眼睛却依旧明亮,闪着晶莹的光。

    放好行李,找准座位坐下后,她拿出电量已不多的手机,趁着火车还没开,还有信号,准备给她爷爷打电话报平安,然而电话打出去却没人接,给她奶奶打,也没人接。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她爸的微信,给她爸发消息。

    【爸,我坐上火车了,您不用担心。】

    虽然她爸压根不会担心,但她还是要这样说。

    发完消息后,她正准备收起手机,却很快收到了她爸回复的消息,一个很大的“OK”表情。

    她问:【爸你是刚醒,还是打了一夜的游戏没睡?】

    孟承光:【你阿姨早饭想吃鸡汤面,我在给她熬鸡汤。】

    孟知:【哦。】

    怕显得太冷漠,她又急忙回了句。

    【阿姨怀孕很辛苦,爸爸你就应该多照顾点。】

    后面还跟了个吐舌的俏皮表情。

    孟承光:【嗯。】

    孟知盯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下文,就一个“嗯”,没了。

    其实她很想看到她爸爸发一大串一大串的文字过来,或者好几个六十秒的长语音,想听他唠叨,想听他车轱辘转的叮嘱她,让她“在车上不要轻易跟人说话”,“一个人坐车要小心”“到了海城要立马给他打电话报平安”,可没有,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

    她等了十几分钟,等到火车都快开出蓉城了,也没有等来半句关心的话。

    很难不失望。

    尽管她已经失望了十八年,可面对父亲的冷漠,还是很难过,还是很失望。

    她看了眼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看着模糊倒退的田野,想到明天上午十点就能到海城,即将开启新的人生,心情立马就变好了。

    没什么好难过的,她会有更好的未来。

    加油加油!

    孟知加油!

    她在心底为自己打气,同时在心底叮嘱自己,在车上一定要小心,要随时保持警惕,千万不能被人骗。

    没有人爱她,她就自己加倍地爱自己;没有人叮嘱她要小心,她就自己叮嘱自己要小心。

    调整好情绪,她又给她爸发了条消息。

    【爸,接下来的三十多个小时我都在车上,火车钻山洞时信号不好,不方便联系您,您和爷爷奶奶说一声,让他们不用担心。】

    发这条消息,她是有私心的,就是要让她爸知道,她坐的是火车,要坐三十多个小时。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坐火车了,尤其是他们这代人。

    如果要去很远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坐高铁,或者飞机,因为更节省时间,人也少受罪。

    从蓉城到海城,坐高铁最慢十五个小时,快的话十二个小时就能到,比坐火车节省了一半的时间,坐飞机更快,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然而开学季,蓉城到海城的高铁票最便宜的也要六七百,贵点的要八九百,机票要一千多,甚至两千块钱。

    坐火车只需要两百多,所以她买了火车票。

    家里穷,她舍不得花钱。

    虽然高考完后她去版纳打了两个月暑假工,但她一分都舍不得多花。

    到了海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很清楚,未来的大学四年,指望不上家里。

    从今以后,她只能靠自己。

    站军姿结束后,冯佳茵以上厕所为由,拉着孟知躲到了行政大楼后面的背阴处。

    “从实招来,刚才教你打枪的那个男人是谁?”

    孟知知道瞒不过,也没想过瞒,只是她不可能说出宋清礼的名字。

    她早就想好了答案,于是很淡定地说道:“是我暑假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叔叔。”

    宋清礼正好走到行政大楼这边,听见孟知的话,立马停了下来,侧着身站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

    “叔叔?”冯佳茵根本不相信,“有这么年轻的叔叔?”

    孟知随意编排:“他只是看着年轻,其实年纪很大,已经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对她们来说,叫一声叔叔也不奇怪。

    冯佳茵又问:“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军训基地?”

    孟知继续编:“他在这里上班。”

    冯佳茵一脸疑惑:“上班?在这里上什么班,当厨子还是保安?”

    孟知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厨子吧。”

    宋清礼差点没气笑,本来他都打算走了,现在却又不想那么快离开。

    于是他故意咳了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冯佳茵立马站起身,礼貌地喊了声:“叔叔。”

    然后撒腿就跑。

    孟尽也想跑,她脚刚动,被宋清礼叫住:“孟小七。”

    孟知倒是不惊讶他会这样叫她,在版纳时,她同学每天都叫她小七,他听到过几次,估计以为“孟小七”就是她的名字。

    “我叫孟知。”她转过身看着他,对他解释,“小七只是小名。”

    宋清礼大步走到她面前,腰线一沉,俯下I身看着她,声音低沉醇厚地问道:“怎么不叫叔叔?”

    她签信河之前,就爬上江壬的床,多次求着对方后才宋到四六分的分成。

    连浔:“我也就是最近忙,不然直接给她开家公司了。”

    江壬跟在旁边附和,“是信河高攀了。”

    他说着,准备提前去按好电梯,送人离开,一抬头,却见梁如月泪眼盈眶地看着他。

    江壬心底一咯噔,好在,梁如月也不是完全不顾场合的人,只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游孟瞧见,勾起唇角,故意问之,“梁小姐怎的这么伤心?”

    梁如月瞥了她一眼,恼恨的表情早就出卖。

    偏偏她还不敢说什么,别说她得不起连浔了,就算是加上个江壬也得罪不起。

    连浔是连家独子,连家的地位就代表着他的地位,只要连家在京城屹立不倒一天,就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惹的。

    “啊。”游孟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忍不住捉弄起人来,“原来梁小姐是不甘啊,江总也是,人伺候你这么辛苦,也不多照顾着点。”

    梁如月瞪着眼睛看她,“你别欺人太甚。”

    连浔抬起眼皮,“谁欺负你了?”

    江壬示意下,梁如月顿时噤声。

    就在寂静无声之时,身后忽然“叮”了一声。

    早在连浔他们朝这边来时,助理就吓得走开。

    此刻下来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梁如月收敛表情,若有所思。

    前几日,有个网红朋友告诉她,

    有个富二代开的游艇party上,孟知去四处勾引人,结果一圈公子哥不搭理她,最后不得不选择委身一个年纪大还有有家室的男人。

    要让游孟知道孟知勾搭过连浔,加上连浔对孟知本就拒之千里,想必,她会很难堪吧。

    梁如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电梯门一开,便眉飞色舞道,“游孟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在游艇上……”

    “老同学,你怎么在这?”

    声音很清晰地从连浔嘴里发出来。

    老同学?谁?连浔看着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想起昨晚上她和宋清礼从车库到家,从客厅到卧室,一路衣衫凌乱,湿热潮红,玄关处打碎了一只花瓶,沙发拐角的地方撞翻了一盏落地灯。

    谁都没顾得上,疯得彻底。

    男人为她在酒吧搭讪的事一直较着劲,每一下都带着惩罚。

    可她不是接受惩罚。

    她含着泪光说:“宋清礼,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宋清礼捉住她的脚踝,发梢挂满透着光的汗珠,将她抵在最深处:“难道我不爱你?”

    紧接着,声色欲气的dirty talk,和他的动作一样,如狂风暴雨般在她耳边嘶声不止。

    想了想,还是放缓车速,从窗口接过陆太太递过来的名片。

    不过,孟知却没有想到,就因为这次和陆太太的照面,一下子就又将她和宋清礼离婚的事重新翻了出来。

    说宋清礼和孟知离婚后,对孟知十分照顾,房子和车什么都给她,连工作都安排得体体面面,让人去了电视台。

    那个什么订婚的流言,未必是真。

    将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订婚绯闻热度一下浇下去半截,让炒作这条消息的主事者旭日报业气个半死。

    并将目光投到了已经被看作出局的孟知身上。

    第 19 章 亮相

    那次参观完之后,电视台也许是给带课的老师面子,亦或者想把这种课外捞钱活动长久的办下来,还真给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发了实习邀请。

    孟知便是其中之一,当这个消息被一起上课的同学得知后,有人向她发来贺电,说:“孟知,你长得好看,能力又高,是我们这个班的尖子生。你去实习,我服气,但是某些人,呵呵。”

    这话孟知不好接,只能含糊地回复:“谢谢,谢谢,我不是科班出身,不一定能留下来呢!你没去成?好可惜啊,我记得你考试的时候,成绩很好啊。”

    那人果然对自己的落选大倒苦水,抱怨老师偏心,明明她也不差,又对孟知科普:“你进凤凰台之后,要小心……”

    说了好几个似乎都有后台的同学名字,孟知认真答应下来,又再次感谢了对方,对方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我们分手吧。”

    一段恋情再甜蜜,总有闹矛盾的时候,也有说分手的时候。

    闹过了,也许缘分尽了,两人分开,也许更懂得对方,感情更上一层楼。

    孟知从小就很乖,父母都是老师,她受到良好的教育,青春期的时候都是顺风顺水过来的,几乎没有闹过大情绪,更没有出格或者叛逆的行为。

    唯有和宋清礼在一起,整个人就像一把干草,总是一点就着,一惹就炸毛。

    高中时,两人同班同学,经常拌嘴,互看不顺眼,因为成绩不相上下,形成竞争关系,孟知不停地和他斗,宋清礼就不停地逗着她。

    斗着逗着,感情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大学时,两人异地,互相加了微信好友,那点微妙在时空距离中发散,又在网络的电波中流窜,在大三时两人互通了心意,确定了恋爱关系。

    可恋爱初期并不是甜蜜的。

    宋清礼长得帅,又有商业头脑,别人大学时花钱如流水,他是赚钱如流水,在他的大学校园里,他的人气很高,追求他的女生排成队。

    孟知离他500公里,很没安全感。

    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闹分手。

    其实是要宋清礼多爱她一点。连浔今晚是来找人宋生意的,他不打牌,和人宋完后,想问问宋清礼的意见,结果四处溜达一圈,没找着人。

    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我倒忘记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按理说,找着人叮嘱两句就该回来了。”连浔知道宋清礼的性格,一贯不爱和人起冲突。

    “找谁?”游孟问。

    “孟知啊。”一下说漏嘴,连浔随便扯了个理由,“宋清礼家不是有个娱乐公司吗?想签人来着。”

    “我没见着宋清礼,倒是听人说刚刚见着孟知,她往客舱那边去了。”游孟补了句,“在此之前,有人找过她,应该是哪个老总。”

    连浔顿时警铃大作,他忽然想起,宋清礼只是离开,可没说自己去找孟知。

    “有看清她去了哪个房间吗?”

    “这谁知道。”

    “我让裴以恒去查下监控。”连浔二话不说去公共区域找人,结果从助理那知道裴以恒牌没打成,早喝个酩酊大醉回房间休息去了。

    游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总不会是他瞧上孟知了,心里一咯噔,连忙把人拽住,“你什么意思?她你谁啊,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我……”连浔看游孟一脸着急,“算了我实话和你说吧。”

    他把这些年宋墨对孟知的执着都说了一遍。

    游孟听完,冷静下来,理智分析,“即便她和别人在一起,你们别让宋大哥知道不就好了吗?”

    “哪里能这么密不透风。”连浔道,“而且,孟知是被胁迫的就说不准,你在这个圈子里,自然知道有多少身不由己。”

    游孟陷入沉默。

    最后憋出来一句,“谁知道呢。”

    连浔叹了口气,干脆和游孟透个彻底,“其实,孟知同我,还有宋墨,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

    “上学的时候,她就是乖巧懂事的性子,读书比谁都刻苦。”

    宋清礼很懂她,一闹就甜言蜜语地哄:“爱你,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甚至连夜坐高铁去她的学校看她。

    一来二去,孟知像一只装满了蜜糖的罐头,爱意充盈,渐渐不闹了。

    不过在大四的时候,孟知又提过一次分手。

    那次不是闹情绪,而是她为两人的将来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那时候,孟知被保研,宋清礼则和他的几个同学,在临川组建了一个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两人商量过,等孟知读完研究生,就去临川,和宋清礼在一起。

    但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宋清礼的父亲忽然找到了他,要他回宋家。

    宋清礼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母亲是科研人员,常年在卫星基地,他父亲也有了新家庭,宋清礼从小跟着外婆生活。

    孟知认识宋清礼的外婆,也见过他的母亲,至于他的父亲,宋清礼从来不提,她也就从来不问。

    直到大四那年,她才知道,宋清礼的父亲竟然是柏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宋锦诚,全国财富榜上排名靠前的人。

    孟知惊呆了。冯佳茵拿了双筷子递给她:“盯着手机看半天了,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孟知眼神闪了闪:“看一张网络图片。”

    田橙笑着打趣:“是看网图还是看男朋友的照片?”

    孟知笑了下:“真的是网图,没男朋友。”

    她急忙翻出朋友圈,把手机伸过去给她们看。

    “喏,就是这张图。”

    三颗脑袋全部凑了上去,冯佳茵和田橙看完没什么感觉,两人坐下继续吃饭。

    姜思语看到了图片里的标志性建筑,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

    “怎么了?”孟知正准备夹菜,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停下筷子问道,“这张图有什么问题吗?”

    姜思语说:“图片里的海是清港那边的海,准确点说是清港别墅区那边,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那里的别墅,都是宋氏地产开发的,宋家人在那里也都有自己的独立别墅。除了清港,还有很多地方,像海湾、南江这些地方的房子,很多也都是宋氏地产开发的。”说完她问了句,“你这张图是哪儿来的?”

    孟知如实回道:“网上看到的,我看着好看,就保存了下来。”

    姜思语很笃定地说道:“从这张图的拍摄角度来看,拍这张照片的人,估计也是住在清港别墅区那边的有钱人。”

    接着她又科普海城的经济划分,哪边是富人区,哪边是权贵区。

    说到富和贵,她又把话题绕到了宋清礼身上。

    “在海城,有句玩笑梗,说海城不姓海,姓宋。这个‘宋’,说的就是宋氏集团老总宋清礼。富和贵,他都有,权和势占齐了。”

    冯佳茵好奇地问道:“他结婚了吗?”

    姜思语摇了下头:“不知道,网上根本搜不到他的相关信息,我能知道的也就这些。”

    田橙推了推眼镜,一脸八卦地说道:“多半还没结婚,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轻易结婚,就算要结,肯定也是找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婚礼肯定也会举办得很隆重,举办得全国皆知。”

    “对对对!上次我们苏城首富的二公子结婚,娶的是娱乐圈那位顶流大花……”说起富豪们婚礼的事,冯佳茵顿时来了兴趣,兴奋地说了起来,“搞得隆重得很,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参加了!”

    说到娱乐圈的事,几个女生立马打成了一片,一边吃饭一边聊娱乐圈的八卦新闻。

    从演技到长相,又聊起明星们跟资本大佬之间的绯闻。

    一顿饭下来,四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升,返回学校的路上,聊得更起劲了,也不再两两挽手,而是并排走,时不时还将脑袋凑在一起,说得停不下来。

    开完新生大会,四人回到寝室,洗漱完后,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姜思语脸上敷着面膜,田橙在用手机看小说。

    孟知太累了,她什么都没做,倒在床上就想睡。

    冯佳茵没敷面膜也没看小说,她兴奋得睡不着,坐起来喊:“姐妹们,别睡了,起来起来,起来聊天!”

    “聊什么啊?”田橙将手机熄屏,从纱帐里探出头。

    冯佳茵很夸张地说道:“聊咱们那逝去的青春和无疾而终的爱情!”

    田橙冷漠脸:“只有五三,没有爱情,跳过,下一题。”

    姜思语挥了下手:“下一题。”

    冯佳茵好脾气地答应:“好,那咱就换,换成……”

    不等她说完,姜思语突然大叫:“啊!!!”

    孟知都快睡着了,被吓得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了,着火了吗?”

    冯佳茵吓得爆粗口:“操,你疯了!”

    姜思语被冯佳茵骂了也不生气,激动地说道:“我表姐夫他们公司明天晚上有个酒会,在清港的一家度假酒店,酒会结束后还可以去宋氏庄园玩。”

    冯佳茵问:“然后呢?”

    姜思语很兴奋,笑着说:“然后我表姐问我想不想去,她说表姐夫手里有几张入场券,可以带家属。”犹豫了一瞬,她小声问,“你们想去吗?”

    田橙直点头:“想去!”

    冯佳茵却很理智:“方便吗?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太好?”

    姜思语都问出口了,也不好拒绝,便笑着答应:“应该可以,我问一下表姐。”

    过了会儿,她对冯佳茵说:“问过我表姐了,她说可以,反正庄园那么大,到时候人也很多,我们在里面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冯佳茵一口答应:“那就去。”她急忙喊孟知,“知知,睡着了没?”

    孟知打了个哈欠:“还没,但快了。”

    冯佳茵问她:“思语说明天晚上去宋氏庄园玩,你去不去?”

    孟知困得哈欠连天,声音都是绵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姜思语劝道:“去吧,我们都去了,你一个人在寝室多无聊啊。而且到了那里,你能亲眼看到海边的落日哦,现实里的大海与落日,会比你手机里的图片更好看。”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孟知心里,她想起那张落日图,尤其是图里那个虚无孤寂的背影,心口仿佛被挠了一下。

    于是她轻声答应:“好。”

    她预想到宋清礼的未来,那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能够企望得到的。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感觉到自己和宋清礼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鸿沟天堑。

    考虑之后,她向宋清礼提出了分手。

    认真的。

    可是宋清礼怎么可能和她分手?

    宋清礼说:“我回宋家,只是面子上说的好听而已,事实上,我只是去给宋锦诚打工。”

    他将宋家的情势分析给她听。

    宋锦诚除了宋清礼,还有两个儿子,和宋清礼是同父异母。

    二弟比宋清礼小三岁,本来是要培养做继承人,谁知道在国外读书不学好,染上了艾滋,大好的前程全毁了。

    三弟去瑞士滑雪,摔断了脊椎,变成了瘫痪,终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宋锦诚这才惦记上自己不冷不热的大儿子,要接他回去。

    宋清礼说:“对我而言,白手起家固然不难,但如果能给我一个好的平台,让我起点更高一点,事业做的更大一点,何乐不为?”

    “这样我也能挣更多的钱,把我女朋友养的更漂亮,把我们的家打造的更好,对不对?”

    他将孟知揽在怀里,语气柔情蜜意,眼里盛满希翼的光。

    孟知被说动了,放下芥蒂,和他深情相拥。

    那之后,孟知再也没提过分手。

    到如今,整整过去了七年,她没想到自己又捡起了这两个字。

    并且,在孟知第一次亮相的那期,导演还请来了一个广告投资商在演播室,说对方还是下一期嘉宾的候选人之一,多次叮嘱下期的栏目直播不能出任何纰漏。

    主持人见此更是对孟知心里有了想法,他辛苦这么久,导演都没给他这么大排场,偏偏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主播就有这等殊荣。

    说不是走了后门,都没人信吧?

    等到直播那天,主持人也终于知道了神秘的广告投资商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业内老牌传媒大亨——旭日报业。

    第 20 章 主持

    孟知站在后台,专门给主持人做妆造的化妆助理给她整理耳返,不让耳返太明显暴露到镜头里。

    耳返里传来导播助理测试的声音,孟知只需要确认能听见就行了,不需要作出回应。

    第一次正式担当主持人,饶是孟知已经练就了大心脏,但是在听到房门外传来的音乐声,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让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孟知,孟知?到你了,上场吧。”前台的现场助理过来拍门喊人。

    化妆助理也把她的耳返处理好,然后收回手,看着面前穿着一条亮黄色的修身礼裙的美人,冲她挥了挥拳头:“加油!你今天真好看!”

    “别闹。”

    宋清礼走到房门口,又转身折回来,坐到床边。

    他抬手摸了摸姑娘的脸,用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冰凉的脸颊,另只手伸到她后背,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搂进怀里。

    “如果这个戒指不喜欢,那我下次再给你买一个更大的。”

    孟知从他掌心里抬起脸,清亮的眼睛里泪意斑斓:“我要的只是戒指吗?”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唇瓣被含住,男人低下头,捧起她的脸亲吻,嗓音暗哑:“昨晚我没把你伺候好吗?”

    湿润的舌尖侵入唇腔,捻含搅弄,纠缠,汲取,径直搅乱她的呼吸。

    痒意入骨,连神经末梢都酥麻。

    孟知抵抗不了这么热烈深入的吻。孟知没太多犹豫,直接来到他面前,然后,轻轻吻上他的喉结。

    宋清礼喉咙滚动,并没有将她推开,即便,他不喜欢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

    紧接着,孟知拉着他的手,拨开了她身上的西装,像剥鸡蛋壳似的,她的皮肤也同蛋白一样细腻光滑。

    “从哪学的?”宋清礼问。

    “电影里,色/诱都是这样。”她坦然道。

    “拍过?”宋清礼联想到她的职业。

    “嗯。”

    她为数不多和男性/交往的经验,都是通过演戏。

    “拍摄都是点到为止,包括剧本后面,也都是留白。”孟知轻声细语道,“可真到这时候,我意识到,还得先去洗个澡。”

    宋清礼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起?”

    思维溃散。离开游艇后,孟知按照导航,找到何越发来的餐厅位置。

    订了个包间,她进门后,取下口罩,面不改色地坐在了这位陪伴她长达五年的经纪人对面。

    昨晚到今早,何越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不过从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事情的走向并非预想的那样。

    包间里有些安静,孟知低头看着一直停留在同一个界面的手机屏幕。

    小吴率先开口,缓和气氛,“姐你吃早饭了吗?”

    她微微摇头,面容更显憔悴。

    “那你待会儿多吃点。”小吴给她倒了杯水,目光飘忽不定。

    “没胃口。”她道。

    “裴少那边,怎么说。”到底是跳不开的话题,何越选择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没说什么。”孟知选择回避,“不过我拿到了裴以恒家地址,下午就让小吴把衣服寄过去,外加一封手写的道歉信。”

    小吴连忙答应。

    何越见状,蹙了蹙眉,“昨晚没道歉吗?”

    孟知握着杯子,结实地往桌上一放,随后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昨晚,裴以恒身边太多人,我没见着,后来在游艇上遇着熟人,就将就着睡了一晚。”

    “哪个熟人?”何越追问。梨苑公寓距离尚府国际不远,曹师傅又是老司机了,车技娴熟,对路段也很熟悉,十分钟不到,车就停在了尚府国际大门外。

    孟知从车里下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国际大酒店,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想走。

    暑假时,她虽然在大酒店做过前台,但那不同,那是打工,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当时在大堂前台站着的时候,没有觉得别扭。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是要跟着宋清礼进入一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吃饭。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很紧张,也有点害怕。

    宋清礼下了车,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像牵个小孩似的,牵着她往前走,上台阶时,还提醒她:“小心台阶。”

    孟知心里一暖,仰头看了他眼,嘴角抿了又抿,才忍住没笑。

    走到旋转玻璃门前,她终究是没忍住,很轻很软地笑了声。

    宋清礼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

    要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孟知肯定会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冷酷狠厉的脸,不笑时很可怕,笑起来也很可怕,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斜着眼看人更可怕。

    然而有过几次接触后,尤其是今天宋清礼帮了她,让她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她觉得他只是长着一张很凶的脸,其实一点也不凶,相反是个很热心的人。

    “宋先生,你真好。”她弯起圆圆的眼睛,小猫儿似的,乖软地朝他笑了笑,“我本来很紧张,但是被你牵着,我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宋清礼心里一软,清冷的眉眼仿佛都柔和了些。

    他嘴角牵动了下,正要露出点笑,只听孟知又说:“就像小时候跟着爷爷去吃席,到了人很多的地方,原本有些紧张,但是被爷爷牵着手带在身边,就不紧张了。”

    宋清礼身形一僵,忽地勾起嘴角,咧出一个很深的笑弧。

    孟知被他这笑吓到了,他笑得很冷,甚至还有一丝狠邪劲儿,特渗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宋清礼迅速压下嘴角,虚眯着眼看她:“我没比你大多少,十岁而已。”

    孟知心想你倒是诚实,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可是大十岁,那还不算大吗?

    但她哪敢说实话,连忙点头:“是是是,宋先生很年轻,还很帅。”

    宋清礼拉住她手腕的手往下滑,直接握住了她手。

    孟知只觉半条胳膊都麻了,身体僵硬地被他牵着走进酒店大厅,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的糗样。

    她不敢去想宋清礼的用意,怕自己想多了。

    蒋越泽掐着点从包厢出来,手里夹着的烟都差点惊掉。

    “四哥这是去哪儿拐了个……”

    对上宋清礼狠厉的眼神,“妹妹”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四哥里面请。”蒋越泽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清礼却拉着孟知走进了另一个包厢,为她拉开座椅,打电话交代人上菜。

    他站在她背后,俯身贴在她耳边说:“慢慢吃,吃完给我打电话。”

    孟知感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到了她耳朵上,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她耳朵一下就红了,红晕散开,晕染得整张脸和脖子都红了。

    “嗯,好。”她轻声答应。

    宋清礼看着她绯红的脸,眸色黯了黯,手背轻抚她脸,为她撩了下头发,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尽快过来陪你。”

    “没,没事。”孟知心脏狂跳,紧张得都结巴了起来,“宋……宋先生您……您忙,不……不用来陪我。”

    宋清礼身体却压得更低了,几乎要压到她身上,薄唇擦过她耳廓:“陪不陪,由我决定。”

    孟知睁开眼,微微弯唇,“想必,何姐也有我不认识的熟人吧。”

    再说下去,相当于戳破彼此之间最后那一层脸面。

    何越也,心照不宣地没往下提。

    当初领孟知进圈,除去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听话懂事,后来接触深了,才知她并非好掌控的性子,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直接下猛药,都不管用。

    寻常人碰上这么软硬不吃的主,可能早就放弃,偏偏她是何越。

    “下午我飞京城。”暂且等两人的关系缓一缓。

    何越还耐心嘱咐,“你稍微休息一天,孟天晚上去把写真拍了,让小吴后天早上发,最近曝光少,多营业。”

    “好。”拍写真是来沪城之前就定好的,孟知没有异议。

    服务员进来上菜。

    何越拿着包起身,“我就不陪你吃了,行李还没收拾好,小吴,记得盯着你姐,别吃太多。”

    小吴看了孟知一眼,答应下来。

    何越离开后,孟知拿起筷子。

    没胃口是假的,她快饿死了,昨晚在游艇上,怕东西不干净,她什么都没吃。

    小吴也不敢真盯着,只默默在一旁吃着面前的几道菜。她和何越关系匪浅,孟知不可能不怀疑到她头上。

    不过,一直到吃完,包间里都鸦默雀静。

    心底那点委屈、恼意和忧伤,如纸片似的,纷纷扬扬,全被击成齑粉。

    “在家乖乖的。”

    “等我回来,我们找个地方去避暑。”

    “我好好陪你,把这些日子全都补回来。”

    男人吻了她很久,薄唇流连忘返,掌心里的曲线玲珑饱满,热意攀升。

    孟知眼神柔软,茫然地点了点头。

    手机又响,她放开他的手,目送他离开。

    那朱亟昕穿着深蓝色夹克衫,有些秃顶,戴着过时的黑框眼镜,只见他站在舞台中央,手上拿着话筒,面带屈辱地说:“我怎么变成了第二上场了?我不是最后压轴出场的吗?你们节目组怎么做事的,当初说好了我是第三个出场的!”

    现场一片哗然,观众席嗡嗡地一片议论之声,哪怕现场导演怎么引导,观众这个时候也不听指挥了。

    陶制片和钱导登时没心情应酬投资商了,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疾步要往录播室赶去。

    钱导甚至已经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吼道:“让孟知说话!别傻站着!”

    两人一走,演播室一片安静,沈以彦将看向大门的头转过来,正准备和宋清礼继续闲聊。

    就看到宋清礼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宋清礼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道。